炒米糖, 这种在现代社会逐渐被人遗忘的传统美食,放在旻朝仍是稀罕物。
尽管比起前朝, 旻国的制糖业发达了许多, 但对普通人家来说,糖作为非必需品,仍是属于相对奢侈的存在。
便是日子还算过得去的人家, 有时馋极了,也得赶着节日、喜事之类,才会买一些尝尝味。
直到腊月,有一部分上三等户的人家,或许才舍得花钱, 请人来家里“打糖”——半斤饴糖掺上几两的砂糖,熬制后拌入炒米, 打出十几二十斤的炒米糖, 正适合正月里拿来接待拜年的客人……剩余的放米坛里密封保存,留着慢慢吃,吃个大半年的没问题。
在现代,吃腻了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糖果甜品, 郁容差点快忘了米糖的味了。
这会儿猛然记起来了,当即就有了主意。
既是过年, 便按过年的习惯来。
匡万春堂送的这些饴糖少说有三四斤, 与其等放陈了浪费,不如拿去打米糖。
米糖经放,好吃又饱肚子, 不仅能干吃,还可以泡水,平常用来垫肚子倒是不错。
想到便开始行动,郁容翻出前日包粽子剩余的糯米。
淘洗,燃灶,煮饭。
郁容要做的米糖,严格来说不是炒米糖,而是具有他老家特色的冻米糖。
炒米糖与冻米糖外表相像,吃着口感好像区别也不大,不了解的人容易弄混,但实际上二者还是不太一样,在制作方法上也十分不同。
说到冻米糖,郁容印象最深的是熬红薯糖稀。
一锅红薯烀熟了,加点麦芽糖,滤渣过后慢火熬制,终成糖稀。
可惜,旻朝没有红薯,糖稀也就熬不成了。
郁容只有参照炒米糖的制法,用饴糖加上绵白糖,替代糖稀——尽管在他看来,麦芽糖浆的口感略逊于糖稀。
省了熬糖稀的这一步,最关键的就是做冻米了。
比之炒米,冻米的制作要麻烦不少。
煮熟的糯米饭冷却,散铺在竹匾、篾垫之上,让太阳晒上一段日子,直到米粒干燥,半透明状的冻米生脆到牙齿一咬即成两截,才适合炸成米花。米花倒入滚热的糖稀之中,反复拌炒后放进模具里,轧平轧板,趁热切成方方正正的片块。
等糖稀干了,米糖便打好了。
无论炒米糖或者冻米糖,都可加些其它的东西,诸如芝麻与花生。芝麻也是最常见的两种米糖,吃着比纯米糖更香、更美味。
旻朝还没有花生,郁容只好多准备一份芝麻——好在他本身不算多爱吃花生。
炊烟袅袅。
不多时,厨房乃至整个后院都飘起了阵阵糯米的清香。
差不多是可以吃晚饭的时候了,郁容便叫上哑叔几人,一人盛上一大碗的糯米饭。
黏黏糯糯的,带着丝丝甜香,米饭咽入了腹中,嘴里仍是回甘无尽,吃得人心满意足。
只是……
糯米饭吃多了容易腻,又不太饱肚子。好在,此先每人吃了两碗的豆腐脑,不担心夜里饿肚子。
当然,除了郁容这个小败家子,屋里其余几人,可没谁会嫌弃糯米腻。
尤其是几个小孩,捧着碗,个个眉开眼笑的,满脸的喜庆跟过年似的。
不提米糖,其实糯米本身也是相对稀罕的存在,平常鲜少有机会这般敞开肚子吃。
——或许正因此,这一带人家过年打糖,用的是炒米,而不是冻米。
填饱了肚子,大锅里的米饭已经不烫手了,便是时候盛出来。洗干净竹匾,米饭均匀地撒上去,遇到饭团,便用手搓开,散成一粒粒的米粒。刮干净了米饭,再铲出香脆的锅巴,同样晒上几个日头,用茶油炸一炸,又是一道可以搭嘴的小吃了。
郁容不由得暗恼,怪自己没能提早记起冻米糖的存在。这年底没多少日子,万一日头不好,可能就赶不及在春节前打好米糖。
很快又释然了,反正这糖是自家吃的,赶在年前或者年后的,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让两大罐子的饴糖物尽其用罢了。
天将黑,糯米饭便先阴晾着,等明日太阳出来了再拿去晒制。
在冻米晒好前,打米糖是没影的事,暂且只能放一边。
要忙的还有很多。
正常的学习就不说了,郁容每天花费大半的时间于研究、制备成药之上。魔改版的轧丸机用得越来越熟练,六味地黄丸的制作是愈发顺手了,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速度加快,数量越来越多……
便如此,一想起现代适用广泛、难以计数的各类成药,无法自得自满。至少,光制出一样六味地黄丸,远远不够,还得继续研究其他的、有市场前景的常备药。
倒不着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郁容已经定了心,决定稳扎稳打……想要引进现代中成药的野心仍然存在,但,凡事不能一蹴而就,不必急于一时,反正他还年轻,慢慢来。
学习、制药之余,见缝插针制作药皂与牙膏,也是日常工作。
钟哥儿和明哥儿目前只能打个下手,关键的工序还得靠郁容自己。
或许是年底的缘故,林三哥的生意实在太好了,牙膏与药皂始终是供不应求,赶制了几回,每一次制作的分量甚至增多了许多,仍是不够卖。
郁容“加班”了好几天,实在忙不过来了,终于搬出了制药“神器”——正是花大代价请汝窑烧制的——渗漉罐,以及回流提取装备。
两样东西依然是经过了系统的魔改,跟现代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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