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是长大了。
然而,让刘杳想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身负重伤?
刘杳刚奇怪,就见她踉跄着站起来,似乎还想要出去和那人决一生死。
“你根本就打不过他,又何必去送死。”刘杳不无担心地提醒她道。
“难道就因为自己打不过他,便让我‘程颐宫’中的一干姐妹都白死了吗!?”
谁知,那女子听罢,却忽然激动起来:“宁紫玉这个小人!竟然早已在‘程颐宫’中布下军机重箭,若不是我逃得快,又拼上被他反刺一刀的危险,怎能逃得出来!?”
“可怜我那些姐妹……”梁怡诗说到这,声音忽然暗淡下来,有些抽泣,“是我……是我……我害了她们……”
“就算要为叶大哥报仇……我也不该拖累她们的……我不该……”
梁怡诗说到这里,竟咬唇,低低地哭诉起来,看起来,就不知道有多难过。
反而是那面上戴着面具之人,听罢梁怡诗的话,却只是语气一沉问道:“是他伤了你?”
梁怡诗还来不及答一声是,忽听门外传来“咣当”一声,殿门被人撞开,一大队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进入,而宁紫玉的声音,也由外室传来。
“大胆刺客!你若是敢伤他一分一毫,朕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宁紫玉冲进去,却正好看见那女子蓦地一起,随手抄起桌上的匕首,架在刘杳的脖上。
“别动!宁紫玉!你敢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梁怡诗狠道。
她说罢,转过头来,又对刘杳道:“我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哼!原来……你也不过是那宁紫玉身下的又一名男宠娈臣而已!”
梁怡诗说话,总是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恨意。她替她的叶大哥觉得不值,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已生了白发的男子到底哪里好,竟让宁紫玉如此呵护!
刘杳默然。他知道,当初在离开的时候,是自己欺骗了她。
然而那时,他却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活下来,抑或者说,刘杳那时认为自己也许活不下来更好。
活不下来,就不必去体味这平静的表象下,究竟是隐藏了多少起伏的暗涌。
活不下来,就不必去空对长暮,独自看遍这年复一年,蔓草横生的过眼春色。
活不下来,就不必去立尽重誓,再次踏上这条创伤累累,也前途未卜的走马长路。
刘杳无奈,无力,却也无法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地,尽量去完成它。
有道是,竭忠尽孝谓之人,坦坦荡荡谓之本。刘杳处世,也许就是被这样的条条框框缚得太深,所以他身正,心正,行正,也所以他总是不愧于人不负于心。
然而,这种行事的结果,却也使得刘杳在同时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虽然说侠义之士,仁义为怀,但世间很多事,往往就是不讲游戏规则的。英雄,固然有英雄的一言九鼎和一诺千金,但英雄,也不免有英雄的“该断不断,和反受其乱”。
梁怡诗说着,又愤愤难平似的将那匕首往刘杳脖间逼了逼,直到有丝殷红的血迹,顺着他脖颈的肌肤流下来。
宁紫玉看到这景象只觉心下一疼,梦里不知道重复多少遍的场景,又在他眼前走马观花似的重放一遍。
叶邵夕那跳崖前的一剑,那肆意从他胸口中喷薄而出的鲜血,又不知多少回地,在一瞬间就溅红了宁紫玉的眼睛。
“住手!你敢伤他!你敢伤他!?”
他一激动,拂袖一掌就拍在了身下的檀木桌上,檀木桌应声而碎,顿时在他手下“哗哗”碎了一片。
“放开他!朕饶你不死!朕可以现在就放你走。”
宁紫玉的眼神眯了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戾气。
梁怡诗见他的样子震了震,手上一抖,险些捉不住刀柄,心中惧怕。然而她一想起刚刚为她赴死的姐妹,想起活生生被宁紫玉逼死的叶大哥,心中再如何惧怕,也尽数被消除。
“哼……放开他?”她不知为何,忽然开始不明原因地大笑起来,“放开他?怎么?……宁紫玉,这是你的新宠吗?你要我放开他?呵呵……我凭什么放开他!!?”
梁怡诗笑着笑着,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大,就像这五年来不知积攒着多大的怒气似的,在这一天面对宁紫玉的时候突然爆发。
然而她笑了没有多久,声音又忽然地飘弱了下去,就像沉入了某种不知名的回忆似的,在她的心神当中摇摇的,始终不灭。
“这个人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
梁怡诗的声音忽然像哭了一样,不知是怪是怨地,对着天空痴痴自语道。
“叶大哥你看见了吗?他有哪一点……值得你爱?……”
“叶大哥……”
“叶大哥”这三个字,就像是梁怡诗这五年以来的精神支柱一般,在唤出这一名字的一瞬间,梁怡诗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泪水簌簌而下。
她怎能忘记?她怎么能忘得记?!
五年前,在那样一片翻腾不息的篝火中,就连叶大哥的脸,也被当时跳跃的火焰,照得融融的,暖暖的,也红红的。
她的叶大哥啊……叶大哥……
那始终,都像一座山一样,给她以宽怀,给她以依靠,却从来都不肯给她爱情的叶大哥,到底……又是看上了宁紫玉哪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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