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小了,好像就是要燃烧尽一般,竭力挣扎。
宁紫玉此时,则仍然坐在黑暗深处,他不说话,不作声,寂静静的,却让人能体会到一种几近无痕的绵延痛楚,巨大深沉,难以拔除。
对叶邵夕的思念和歉疚,一时之间,就像是施展了魔法的藤条,将他在黑暗中,缠绕得透不过气来。
“叶侍卫后来说,孤身一人,何以为家?而他叶邵夕……连家都没有,又怎能学别人驰聘沙场,报效国家……”
江棠的话像雨一样,淅淅沥沥地飘出来,湿了的,却是人心。
“邵夕……你好傻……”
许久之后,才听宁紫玉道。而他的声音听来亦有些哽咽,但他身在黑暗中,江棠不知道他是否有为叶邵夕流泪。
然而不管他流泪,或是不流泪,所有这些早就不重要了,距离叶邵夕不在,已经一年有余了。
“叶侍卫说,无论怎样,这世界上越是没有人爱自己,自己,才要越爱自己。所以……”江棠说罢喘了口气,似乎被这铺天盖地漩浪似的痛苦逼得无法呼吸,有些难以为继,“……所以他说……他……决不能像当初所有的人都放弃他一样,放弃他……腹中的孩子……”
江棠的话,如一道响雷,炸得宁紫玉目眩耳鸣,魂魄动荡,让他再难坐稳。
别人可以放弃我……但我……怎能放弃他……
宁紫玉几乎可以想象出,叶邵夕当时说这话的神情和动作。
他当时,该是有多么得悲伤无助,憔悴和无力,让人实在不敢想象。宁紫玉甚至开始害怕想象。
然后世事,又好像重演了一般,在他眼前,无限延展地蔓延开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叶邵夕当初是如何浑身带血,挣扎着爬了出去,那么艰难,那么执着,又那么固执地不肯放弃。
“叶侍卫说……他没有别人,他只有他……和他腹中的孩子……”
跳跃的烛火朦朦胧胧,宁紫玉听罢,眼前一个恍惚,霎时又被时空中忽然出现的时光洪流,毫不留情地冲开在对岸,远远地隔开了自己与那人。
黑暗之中,那人的身影,朦朦胧胧地好似出现在河岸的另一端,无奈却横亘太久,无法跨越。
摇摆不定的火光,好像变成了这扭曲的时空中,唯一深沉,且含蓄的光源。它一摇一颠,在无界限的黑暗之中,被风一吹,泅晕成团。
火光中,那人挣扎着向前捱去,他被鲜血染红的身体,于身后拖出一道腥红的血印,狰狞,且刺目。
而他身后的血光,也好像在一瞬间又反射回来,猛地就刺痛了宁紫玉的眼睛。
此情此景此爱很,令闻者无不悲戚,说者断肠,动彻肺腑。
站在时间的两端,中间隔着永远都无法逾越的时光洪流,宁紫玉在这一端惊怵地看,,叶邵夕却在那一端无望地独自挣扎。
血和泪,湮没了天旋地转般的震撼感,宁紫玉一时间,唯有僵立当场,感觉五腑俱伤,难以呼吸,似乎无法再支撑下去。
回首,能看到多少往事,又能看到往事覆盖下的,多少激烈到不可负荷的深沉情感?
它呼之欲出,令人扼腕。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紫玉在黑暗中不可遏制攥紧双拳,感觉从未有过的自责和伤痛漫上心间。
什么一个人!?
什么只除了孩子外,你没有别人!!?
什么你孤身一人,何以为家!!?
什么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你!!?
你不是还有……
还有……我吗……
宁紫玉闭了闭眼,痛苦地觉得,连他说这话时都太过无力。
他忽然明白,正因为叶邵夕此前曾有过这样带血的呻吟,所以,才会在坠崖前的最后一秒,出现那样放手的微笑。
他那句……终于可以忘了你了,宁紫玉到底……到底是懂了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老天爷就像是故意惩罚他似的,刚刚还曾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却在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时光的洪流不见了,飘摇的烛火也不见了。而分隔于岸两端的人,也同样地,不见了。
骤然拉大的黑暗之中,陡然间,也只剩下了宁紫玉一人,倦眼独立,孑然一身。
枉望断天涯,厌厌两风月。
宁紫玉感觉心底燃烧的一线心火,也像随之破灭。
江棠的话又将宁紫玉重新拉回现实。
“至于叶侍卫腹中的孩子,皇上不能怨他,臣后来赶到煜羡的时候,叶侍卫就已经昏迷多日,很久都不能起身了。”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宁紫玉在黑暗中,攥紧手下的桌角,声音沙哑无力,好似无力为继。
“臣听王御医隐约提起过,听说叶侍卫腹中的胎儿又遭到了什么致命的重创,不得已,才用一种很是古怪的方法保下胎来。”
“什么方法?……”
“这……臣不敢妄言,还是该找王御医仔细核实清楚才对。”
“好,朕准奏,宣。”
过后不久,王御医被宁紫玉宣进宫里,跪在宁紫玉眼前。
王御医将以前的一切,徐徐道来:“禀皇上,后来是一位乞丐大夫为叶侍卫开的刀,医治结束之后,老夫还见过那乞丐大夫一眼。”
王御医抬头观察了一下宁紫玉的神色,转头,又侧目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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