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冷一点水面就要结冰了。”胡不成说,“会有人坐在河边冰钓,凿开一个小窟窿,然后把活的鱼饵放下去,勾引鱼来咬饵。师父你玩过吗?”
“冬鱼肥美,哪天我们一起钓了回去片成鱼片下火锅。”贺亭林说。
“好啊,我明天就去买些佐料,天气冷的时候吃火锅最舒服。”
他们站在桥上看风景,来往看灯的人从身边擦肩而过。
胡不成闭上眼,透过黑暗他看不到什么。放在他眼前的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他站在当下,正如树上的雪花、桥头的灯火、水里的游鱼、河堤的人群……都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但哪里来的那么多永恒呢?都只是美好的愿望罢了,生活想必也不会全然按照他的意愿继续,正如河水永不会笔直地流淌。
胡不成心思一动:“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贺亭林笑道:“什么以后?”
“以后,你做好准备这辈子都做一个人类了?”
“我本来就是人类,对于我来说只是做回我自己而已。”
“那你觉得我呢?我能做好一个人吗?”
“我相信你。”
贺亭林的声音很坚定。胡不成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信心和爱,他朝着沉沉的夜色望去,默默地对着河流的远方,心想,那就希望人类有个幸福的未来吧。
—完—
外篇:涅槃记(上)
传说中,凤凰是不死的鸟。
寿终时凤凰会浑身浴火,在火光中重生出第二次生命。
这是春天发生的事情。
今年春天的流感比往年都要严重,电视上已经好几天在播放相关新闻,记者用“百年一遇”这种词来形容传染的范围。听说全国之内得病的人不在少数,明明只是普通的流感,来势却异常凶猛。就连氓川街上戴起口罩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大医院里早就人满为患,贺亭林的中医馆每天接待的病人比往常要多出一倍来。
一个流浪汉当天晚上准备在公园的长椅睡下,突然夜空中一道橘色的火光滑过,从他头顶掠去,既像流星,又像烟火。这火光稍闪即逝,并没有引起流浪汉的注意。正当他昏昏欲睡准备沉入梦乡的时候,不远处一声尖锐的鸡鸣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鸡叫!我就想,公园里哪里来的鸡,要叫也是早上叫,怎么晚上叫呢?然后我爬起来想看看怎么回事,这要是没人要的鸡,我也能杀来吃。我在老家的时候还经常杀鸡的。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流浪汉对面包店的老板绘声绘色地说,“在小池塘边上,一只好大的公鸡!鸡毛还着火呢,把那鸡烧得咯咯直叫,一边叫一边扑棱翅膀。我见这样烧下去那肯定得烧死的呀,我就赶紧往池塘里舀水给它灭火。”
老板一边算账一边吐瓜子皮:“烧死了你不就正好吃烧鸡了吗?”
流浪汉说:“那怎么能是烧鸡呢?你吃过烧鸡没有?”
流浪汉好不容易浇灭了火,想着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转头那只鸡就跑了,一溜烟蹿进灌木丛里怎么找也找不到。到嘴的鸡就这样飞了,直至第二天他也再没见到。
面包店老板把隔夜的面包用便宜的价钱卖给他,转头把这件事当玩笑话说给了老婆听,老婆又在牌馆里与姐妹们聊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到了第三天,氓川的人类、妖怪、神仙都知道了,流浪汉救了一只着火的鸡。
按理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哪只不经世事的鸡粗心燎了尾巴胡乱闯进了公园里,博人一笑就算完了。然而,在第三天晚上,药神阿弥到亭林医馆里做客吃晚饭,当时胡妈妈在,还有田禄、陈侃两位老朋友,大伙儿半醉着闲聊。
阿弥说起另外一件事:“上个星期从玉神的宫殿里搜出来的那些宝贝都拍卖了,好家伙全是真金白银,什么等人高的玛瑙石啦、金子做的脸盆啦、上千年的人参精标本(他把那人参老头的luǒ_tǐ泡在缸里,泡得白惨惨的好恶心)、画神的遗作……样样价值连城。据说,他还喜欢养宠物。有一只凤凰养在后院里,美丽无比,世间难寻。被判官们找到的时候凤凰饿得奄奄一息,差点就没命了。不是主人喂的东西,它还不吃,把判官急得团团转。”
胡不成听得入神:“我还没见过凤凰呢,真的凤凰吗?”
阿弥说:“真的凤凰。后来判官才知道,那凤凰只吃金粒,喝怜吾洞的陈酿,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碰。当年它的主人穷尽奢靡,所以这宠物也变得如此骄矜。现在玉神被抓起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金粒和陈酿供给它呢?说起来它也是只有骨气的,竟然真的不吃不喝饿死了。”
“可凤凰不是不死鸟吗?怎么会饿死呢?”
“据说它当天晚上化成了一道火焰从笼子里飞了出去,直往人间飞去了,看守的侍卫也来不及追上,都说凤凰浴火涅槃,那样的场面该是很震撼的吧,可惜呀,没有福气见到了。”
田禄羡慕地评论:“要是蛙也能涅槃就好了。”
他身边的田恒默默地咀嚼着一片鸡腿肉,满足地发出呱声。
阿弥又问陈侃:“陈先生是负责走马灯的吧?如果凤凰寿终,走马灯会送到你那里吗?”
陈侃点头:“有,你们想看吗?”
大家都兴奋起来,谁也没有真正看过凤凰涅槃这样壮丽的事情。
陈侃于是打开随身带的平板电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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