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结束的时候李可骆从巷岛回来,李如灏都能发现小孩儿的变化。他的确是在成长,但他的成长中也带上了何安的影响,比如小孩儿耳濡目染地说起英式英语,比如他开始习惯每天早晨的蔬菜汁和粥品,比如他会渐渐不喜欢香菜,总说它有种奇怪的老母鸡味,比如他的乖巧和傻笑。
李如灏觉得自己才像个孩子,等着父亲出差回来,总要好奇地问上一年:在那边见过什么人?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他有没有提过自己?
小孩儿的思维逻辑还不甚清晰,回答地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李如灏依然觉得很满足。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李可骆第一眼就见到了爸爸,高兴地直扑到他身上,“爸爸爸爸爸!起床啦!”
李如灏睡得少,眼下青青的,他吻了吻儿子的额头,然后起来替他穿衣催他去洗脸刷牙。今天是周一,小孩儿得去上幼儿园。
“爸爸,今天我可以穿小皮鞋吗?”李可骆一边捏着自己吃过早餐后鼓鼓的小肚子一边问。
李如灏欣然同意,让张姨去小孩儿的衣帽间把鞋拿下来,“你不是嫌小皮鞋膈脚吗,怎么又想要穿啦?”
李可骆背,坐在凳子上摇摇摆摆地甩脚丫,认真地回答爸爸的问题:“黄黄老师说,要我毕业典礼的时候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表演王子。王子要穿皮鞋的!爸爸,毕业典礼是什么?”
李如灏替小骆骆整理头发,然后带上帽子,“毕业就是不读幼儿园了,大家一起上小学。毕业典礼就像新年晚会一样,大家一起庆祝上小学。”
“为什么要庆祝上小学呀?”
“因为这证明你们长大了,可以开始学习新知识了。”
李可骆似懂非懂,“那骆骆也会上小学吗?”
李如灏接过张姨拿来的鞋子替小孩儿穿上,“会啊,明年咱们骆骆也要上小学咯。”
“可是tracy明年才上幼儿园。”
李如灏失笑道:“tracy比你年纪小,当然得跟你一样先上幼儿园啦。”
李可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晚上去爷爷奶奶家吃饭,连最喜欢的狮子头都只吃了一个就不吃了。秦佳茹哄了会儿才知道早上的小插曲。
“tracy是谁呀?”
李可骆答道:“是papa的邻居,长得像电视里的洋娃娃哦。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幼儿园的。”
“这样啊。”秦佳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已经不懂小孩儿的世界了,不过她还是试着说:“但是你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小学啊,你上三年级,她上一年级,这样一来你们不都是上小学了吗?”
“真的吗?”李可骆突然跳起来,下一秒又撅起嘴说:“可是tracy总是喜欢哭,还不许我碰她的小辫子,她好讨厌哦。”
李如灏点点他的额头,“那你下次去y一起玩啊。”
李可骆立马摇摇头,“那不行的。tracy的哥哥阿仔,说不带tracy一起玩的话,他也不和我们玩儿了。阿仔会在水上面扔石头,很厉害的。”
李如灏正用手机回邮件,挥挥手对儿子说:“快去跟爷爷练琴,小朋友圈子改天再细说。”
李可骆是年初时候开始跟着李父学琴的,倒不是说以后一定要他传承李父的衣钵,只不过他有天赋又感兴趣,学学陶冶情操也不错。
秦佳茹端了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放在李如灏面前,迟疑地问道:“安安最近怎么样?”
这话实际上是明知故问。何安定期会与秦佳茹联系分享生活状况,秦老爷子搬去首都住后,他也会与秦佳茹相约一道去首都看望老爷子。要说何安的近况,李如灏哪里会比秦佳茹更了解呢。
李如灏划手机的动作顿了顿,“不清楚。”
秦佳茹正要说话,李如灏开口道:“妈,我知道您关心我们,但我们都这么大了,自己会处理的,好吗?”
“处理处理,孩子都快上小学了都没处理好。”秦佳茹冷着脸去看琴室的爷孙俩,不理这不争气的儿子。
李如灏苦笑着摇头。他一直在试着去缓解二人的关系,奈何何安不肯见他。每年纪念日、情人节、何安的生日,李如灏都会飞去巷岛找他,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何先生不在家”。何安年年都会抽一天来东川开年度报告会,早晨的飞机到,半夜的航班走。李如灏只截住过他一次,是在机场的时候,何安被助理和高层围着离开晚宴餐厅。他远远地看见了李如灏,然后朝他客气地笑笑,接着就走了。
这便是何安的态度了。
他的变化也很大。变得比以前更温润谦和,脸颊也肉了些,笑容好像也更多了,而且不是微笑一天事后会觉得累的那种笑容。他身上成熟男人的气度和稳重愈加明显,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春日里毛茸茸的草坪上,温柔到像是不会压弯一根倔强生长的小草。
连呼吸都带着魅力。他李如灏从前却不懂这样的美。
现在他不吝于自己赞美的言辞,心中所想即笔下文字,然后整整齐齐地叠起来,装进土黄色的老式信封。有时会牵着小可骆散步至离家最近的邮筒,有时则冒雨前去,有时是路过,随手写一句“我想你了”,从不担心会不会丢失在途中。
因为千千万万张思念和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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