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果然是这样。虽然村子里大部分的麻线会被收走,但毕竟每家每户也都有要用到麻布的时候,自然会留下一些。有些人家或许会自己织布,但总有需要请人的。
阿香娴熟的整理好工具,便开始工作了。
苎麻的纺织也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艺,首先将几十组纱线固定在织机上,然后取线头于手中,左右上下交替,成s形缠绕,这一步叫做“经布”,将之固定在织机上,算是定下一张麻布的规格,长度、宽度与密度。而后再将用来编织的纱线穿过梳扣,四排纱线上下层叠,最后固定在织机上。然后又要在经好的布上刷米浆,因为纱线之间要靠着它来粘合。最后才是开始织布。
总之,这些步骤,光是靠描述难免让人云里雾里,但在阿香做来,却是有条不紊,十分娴熟,一边踩着踏板,一边将梭子左右传送,时不时的伸手做各种调整,动作干脆利落,配合着织机的响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看来她说自己是最好的织匠,这话估计不假。
周敏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织出来的布料纹理细密,不由更加满意。说实话,虽然今天做出了长途跋涉的姿态,但她也没想过一次就能顺利的找到符合条件的织娘。结果运气果然不错,一下子就遇到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阿香姐弟的情况,对周敏来说的确更合适。说是带着拖油瓶,但跟普通意义上的拖家带口又不一样,留下他们姐弟两个,对齐家山而言更为方便。
手工织机的好处在于,可以随时停下来而不用反复开关机器,所以织完了一段之后,阿香就停了下来了,看向周敏。
周敏既然满意,自然也不吝于给予称赞,立刻竖起大拇指,“厉害!”
阿香闻言赧然一笑,露出了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涩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她处事,真不像是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大概也只有这时候,能够显露出几分端倪了。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周敏也不绕弯子,笑着道,“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待遇问题。”
阿香听见她的话,神色才放松了些,显然之前都绷着一颗心,担心她会不满意,失去这次机会。这会儿连忙道,“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再让我带上阿宝就行了,别的都可以不要。”
这话让周敏想起了一再说她给的工钱太多的刘叔。周敏好笑之余,也忍不住想,这时候的人莫非都这么实诚么?不讨价还价就罢了,还主动降低待遇。关键他们还不是没有实力,这样自觉的员工,到了后世估计也最受老板欢迎吧?
嗯,她也是欢迎的。
不过作为一个有良心的雇佣者,人家实诚,周敏也不可能真的坑人。所以她笑着道,“那可不行。”
阿香面色微变,“你之前答应过的。”
却原来周敏这句话让她产生了误会,以为她是不让带上阿宝。
周敏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不行。我问你,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什么意思?”显然一句话的保证不能让阿香安心,她皱着眉问。
周敏道,“你和阿宝,总不可能一直这样吧?现在你们年纪还小,自然只需要吃饱饭,有个住的地方。但你总要嫁人,阿宝也要娶妻吧?这些都是要钱的,你知道吧。”
显然她这番话说到了阿香的心坎上,她似乎也想到了以后的各种问题,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她自己也就算了,但是阿宝却是一定要娶妻生子的。毕竟她是男孩,继承钟家的香火,这一点绝不能含糊。爹娘临终前让她照顾弟弟,阿香自然必须做到。但是凭着他们自己,连温饱都无法解决,这些问题自然更没工夫去考虑。
周敏这才道,“知道了吧?所以别的都可以不要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阿香回过神来,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
周敏见状一笑,“我们家里还有两位工匠,他们是父子,专门负责侍弄苎麻的。两人每个月拿的是五两银子。你们是姐弟两个,阿宝还小,估计帮不上什么忙。你是女孩,但是织娘的工作更重要,而且以后的工作或许还包括为我带出更多的织娘。——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吧?好,那我给你们也是五两,这个工钱你能接受吗?”
阿香听到前面的话,还以为周敏是要压价,毕竟她自己也不敢想能有五两。毕竟那些商人们请到城里去的织娘,最好的也不过一个月五两。但那是工头才能拿的,其他人按照技艺不同,不过一两到三两不等。所以在阿香想来,自己能有二两就不错了。毕竟阿宝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结果周敏说了那么多,却是也愿意给她五两,阿香自然喜出望外立刻道,“能!能接受!”速度之快,似乎生怕周敏反悔。
周敏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契书等回去之后再立。以后你和阿宝要搬到我们那边去住了,需要给你几天时间收拾东西,跟村人道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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