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居然这么急着开口挑衅做姐姐的,这是要翻天了!
周敏忍不住磨牙,“长得高有什么用?竹杆儿似的。你是不是为了省钱,每天都不吃饭?”
石头道,“这可冤枉我了,不信你回头去问他们,我可是每顿都要吃三大海碗饭,时不时就加一顿肉。只是身量长得快,膘就贴不上去。”
周敏哼了一声,“那回头让娘给你补补,早点贴上膘,就可以出栏了。”
这样说着,那股从见面之后便萦绕不去的陌生感反倒淡了不少。即便石头有再多变化,不也还是石头?她占着阿姐的身份,就能教训得了他!免得这臭小子出门久了,就开始目中无人。
将东西搁在堂屋里,又安顿了所有人在炉子边坐下,第一个要讨论的问题,就是刘勇父子的事。
石头将事情原委交代了一遍,却原来,石头三人其实是算着时间,正好腊月初回来的。结果却在路上耽搁了。而耽搁他们的,正是刘家父子的事。
这父子两个就是征州下头的怀州府人。石头他们刚出门时,就在怀州遇上过。当时两人似乎就遇到了难事,不过萍水相逢,石头他们自然没有多问。遇上时正好这两人没钱吃饭,他好心请了一顿。却不料回城时,又遇见了。这回却是刘叔的腿给人打折了,不光无钱医治,父子两个连落脚地都没有。
老父病重,刘勇六神无主,他还记得石头是个好心人,又记得他是跟唐家人一起的。虽然怀州不比征州,但唐家的名声也不小,他就求到了石头这里。
原来他有个妹子,生得花容月貌,因为浣纱为生,所以当地人称“赛西施”,怀州府一位公子路过河边时,便看上了她。其实如果这位公子家风清正,按照礼节到刘家下聘,说不得他们也愿意结一门贵亲。然而那位却是个混人,竟直接将人强掳了去,不使家人闻之。
年初石头遇见的时候,这两人就是听说了风声,前来城中寻找妹妹下落的。
而那位公子既然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就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那位刘姑娘被掳回去,本就羞愤不已,又被粗暴对待,自然不堪忍受。但她聪慧坚韧,竟隐忍不发,虚与委蛇,终于在前不久寻着机会,用剪刀伤了那位公子的脸。这下可是捅了天,刘姑娘便被那家人生生打死,丢在乱葬岗。
刘家父子上门理论,也被打了出来。他们不忿,又去告官,结果就是刘叔挨了五十大板,从后背到大腿全都血淋淋的,还折了一条腿。
刘勇也不敢求石头给他们做主,甘愿卖身为奴,只求换取银钱给父亲治病。石头怜他纯孝,就应了。
便是为了治病,一行人在怀州耽搁了半个月,这才回来得迟了。
当下提起这段公案,刘家父子又是愤怒,又是悲伤,眼中都含了泪。齐老三和安氏连声安抚,这才让他们安下心来。只是刘勇一口一个太太,让安氏万分不自在。万山村里从没有呼奴使婢的习惯,就是大山他们这些长工,也是如常称呼。最后还是周敏从中转圜,让他只叫一声婶娘便是。
而后又不免要安顿这两人的住处。
好在齐家的房子建得大,如今东厢是大山和大树两个住着,就将刘家父子安顿在了西厢。
如是将带回来的这两个人安置完毕,让他们去屋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石头才又去开箱笼,将给齐老三和安氏带的礼物取了出来。两人都是一套新衣裳,用的是江南才有的好料子,度量着二人身材,请那边的裁缝制成。给齐老三的又有一坛子酒,名叫秋露白。给安氏的又有一只累丝金镯,看起来光辉灿烂、富丽堂皇。
看得齐老三皱着眉头,眼皮狂跳,终是没忍住,问,“石头,你哪里来的钱制备这些东西?”
“这却说来话长。”石头道,“一路上都没个消停的时候,今儿要赶路,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娘先给我们弄点儿吃的,等我歇好了,明儿再说吧。”
虽然知道他是推脱之意,但齐老三见他面带疲色,还是忍住了没有逼问。
安氏听说他还没吃东西,便立刻收好东西,去厨下张罗了。
石头转过头,见周敏盯着他看,便道,“阿姐别忙,你的东西还在箱子里,待会儿我给你送到小楼那边去。”
周敏想的倒不是自己的礼物,只是觉得石头这一趟出门回来,行事可见得大方了许多,胆子也大了不少。不说刘家父子的事,就说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绝不是有钱就能置办出来的。
秋露白据说是御酒,累丝工艺更不是什么匠人都能学会。
而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从石头给自己拿的那个包袱里取出来的,可见真正要紧的东西他还藏着呢!
虽然以周敏的见识,不会觉得石头非得要作奸犯科才能够弄到这些东西,但才出去一年的功夫,身上带着几十两银子,能囫囵个儿回来已经很难得了。何况又带来了这么多东西?
就算是她自己估计也很难办到,其中时机运气乃至机变决断,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谋略,都缺一不可。
不是周敏小看人,怎么看都不觉得石头有这样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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