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云非也听出魅曦并不是直接在与自己说话,可他依然像是被删了一记看不见的巴掌。他之前让四小姐展示腰背上的血字,这一做法的确怀了几分误导火炼的目的在内,如今魅曦分明在怪他多管闲事。
魅曦继续说,“妖委会认可的契约一共有九种,听起来复杂,其实也不难区分。大致上有一条原则可以追寻——契约签订的方式越艰难越让人痛苦,其对妖兽的束缚力就越大。不,不仅仅是妖兽一方,对于其主人的制约也会相应递增。”到底是主管这些事务的档案部部长,魅曦即使避开了一些敏感的内容不谈,但她讲出来的这些,还是十分易懂。
稍微停了一会儿,魅曦才继续——与方才直视蔚云非的状态不同,她仿佛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慑人,所以并不与火炼对视,眼皮微微垂下,只盯着他前方的那一小块空地。“因为某些理由,我建议你还是选择血字标识这种契约。”
所谓的某些理由,魅曦仿佛压根没有提过,但又仿佛在先前的谈话中隐晦的表明过。“对于其主人的制约也会相应递增”,这句话,实在值得细细推敲。
可惜的是,火炼天生就没有长细细推敲的那一根神经。他能够洞若观火的明晰很多事实,多半都是来自于直觉,让他条分缕析的去揣摩那些明里暗里的字里行间,实在是为难这只火鸟了。
而至于另一个能够细细推敲的人,则还是不改初衷,即使面对魅曦的时候要客气许多,但白昕玥话语中的意思却依然一层不变,“无论是哪一种妖委会任何的契约,我都不感兴趣。我与火炼之间的关系,我们两个自己心知肚明,这就已经够了。”
我与火炼之间的关系——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可是在氤氲不清的风花雪月背后,似乎又隐藏着不动如山的笃定。
一种感觉在火炼的心中陡然冒了出来,他自己是一只鸟,而白昕玥则是关着这只鸟的笼子。这只笼子与小岛白楼中的那一座不同,不管火炼扔了多少把银质的钥匙都于事无补,笼子依然存在,唯一的区别只是火炼自己是否愿意画地为牢?
愿意与否,一念之间。
白昕玥接着道,“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动用过一票裁决权呢,也是火炼给了我这个机会。正好魅部长来了,不知能否麻烦部长亲自记录这一笔。”白昕玥打的如意算盘并不难猜,同样的白纸黑字,论起分量,魅曦与韩志宇,部长与副部长之间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今日倘若执笔者真是魅曦,日后对此抱有异议的人也会少上许多。
魅曦叹了一口气,她其实也只不过是白白提醒那么一两句。在进来之前,虽然不见得把每一句对话都听了个清楚,但最关键最精彩的部分一点儿都没有落下。当前的局面尽管无比棘手,可也不见得连一丝回寰的余地都没有,可白昕玥偏偏挑了最坚决的那一种。魅曦方才听了墙角之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忍,所以才会多事一回。
这个白昕玥,实在叫错了名字,别的不说,至少应该把最后一个字换掉才对,玥为美玉神珠,哪一点与他相配了?至少也该换成山岳的字眼,陡峭巍峨,金石峥嵘。
因为面对的不再是韩志宇,白昕玥也不能再肆无忌惮的试压,只是静静等待。让白昕玥忌讳的,不仅仅只是魅曦的身份,还有许多别的原因。
魅曦本也没有指望白昕玥会半途变卦,可她已然被对方的坚持吓着了。白昕玥的神色越是平静,他的意思就越是清浅明白,说白了,他压根就没想过换个法子解决问题。
许久不见,白昕玥依然还是这副模样,一旦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论起固执的程度,这一位其实并不比火炼差多少。这样的性格是好是坏,魅曦不好判断,但她并不十分认可。人若是太过执拗,哪怕明知前方只有一条绝路,也会脚步不停直直的走下去。
走到黑,甚至于走到死。
堂堂的档案部部长就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神游太虚,这分明是一个容不得走神的关键时刻,她却肆无忌惮随性妄为。但因为她的模样摆在那里,即便真是神思恍惚,也没人能够看出来。众人只是觉得她的一双大眼睛变的更加空濛,越发的不可捉摸。
“其实,不仅只有你一个人具备一票裁决的权力。”
就在所有人都被魅曦的“高深莫测”震撼,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嘴唇微微开阖,飘出了这么一句。
几乎没有人听懂,因为猝不及防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听清。
白昕玥的眉心跳了跳,颇有几分动容。同时他也发现,在蔚云非的脸上也掠过惊诧之色。由此可见,明白魅曦这句话真正意思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也幸亏魅曦没有将神秘主义贯彻到底,尽管她并不在乎旁人是不是能闹明白,不过还是让他们知道为好,一则是多一些见证,二则有些繁琐的事务还需要交给手下人来办。
“无法劝白主席改变主意,是我能力不足,但是这么一个烂摊子却不能交给白主席一个人收拾,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属于档案部的职权范围。好在,在场的人之中,除了白主席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能够动用一票裁决的权力。既然白主席坚持要用这个办法来解决问题,那么还是用我的‘这一票’吧。”
“魅部长——”韩志宇被吓傻了,能言会道的他在此刻除了失声呼唤之外,再也说不出第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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