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惊鸿挥剑在手,策马而奔,遽然远处疾来一支翎箭,风声擦过耳廓,他似被烫到了般偏头躲过。
身后曲辞拉紧缰绳急急止步,□□青骓嘶鸣,取下背后箭袋,挽弓而搭,一箭射下那在屋瓦间伏击卫惊鸿的小兵。
曲辞双腿夹紧马肚,伏低身子,命身后军队加快速度赶上朝皇宫内奔去的卫惊鸿。
大裕皇城已破,如今虽一役功成,但宫内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常尽临走那日破晓,曲辞于军中营帐与常尽歃血为盟,立下军令状,誓死保卫惊鸿、常初和扶笑周全。
那夜皇城春雨濛濛,曲辞忙完要务回营复命时,营外梢头新蕊零乱,他肩上都落了水雾。
他听见常尽说,江山社稷,王权争夺,本应与这三人无关。
太子生来为帝王家,事事不得善,为臣子的,只能尽心而辅,听从命令。方杏儿是公主,方故燃不敢杀她。淮宵为北国皇子,在权力的漩涡,命数自是与太子捆在一起的。
常尽管不得。
捋起窄袖,常尽取了腕上红绳,卷好递给曲辞。
平日吊儿郎当的将军之子,和表面正经内里想法跳跃的太子,带出一拨东扭西歪的军队。而如今面临生死,他才发现常尽面色是如此郑重。
「这个……」
他把曲辞的手捂住攥成拳,说:「若我一去不回,把它交给扶笑。」
曲辞眉一皱:「怎会一去不回?战事若是吃紧,便缓着点打,太子说木辽人虽性残好战,但脑子不太好使……」
常尽像是没听见他念叨,垂下眼来,盯着曲辞指缝间露出的红色,自顾自地道:「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这幼时在城西夜市,她买了摊上的红绳……就着月色给我系的。」
那夜扶笑还是一副娇憨模样,柳眼横波,红绳翻飞于纤纤细手之中,时不时抬头笑骂他几句,笑时犹带城西黄桷兰香。
往后几年间,常尽每长一岁,那红绳跟不得少年身体成长的速度,便戴着总是短紧一截,常尽就去买了红绳,去扭着扶笑闹腾。
扶笑虽每次都要骂他几句嫌他烦人,但总是接了绳子,第二日便又低了眉眼,认认真真给常尽系到手腕上。
曲辞早闻军中传言,常尽喜欢扶笑,但如今见他亲口而述,反倒有些感慨。这么随性的一个人,能自幼挂念一个姑娘这么些年,也是不容易。
……
卫惊鸿还未率人杀进午门,便得线报,方故燃已提前将旬家二十五口人斩首。
宫门之外,卫惊鸿看到了一匹高头胡马上的方故炀,身后搂紧他腰的是喘着粗气的常初,两人累得直咳嗽,一脸血污,若不是身形气度,卫惊鸿都看不出。
见方故炀平安出宫,卫惊鸿不由得眼眶一热,心想这努力都未白费,而羽林军也可以交还于太子掌领了。
仔细询问了下,才知常初果然待不住,去翰林院安顿了方杏儿和扶笑,就带了常家的几个侍卫,直直入了宫去。
趁方故燃调兵守城,正欲辗转太子去正殿之际,带着侍卫截胡了软轿,举剑劈砍,杀得宫内深巷内本就深红的墙砖又添几分血色。
常初见了卫惊鸿已没力气讲话,苦笑一下点点头,脸蹭了下太子结实后背,转过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歇息。
勉强拉紧缰绳,太子往前坐了些,调出更多空隙与常初坐得舒适。
见卫惊鸿单枪匹马地来,身后老远跟着气喘吁吁的曲辞,再往后便是亲手带过的羽林军,□□如虹,直指苍穹,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拼得宫内禁军铩羽暴鳞,已损伤过半。
太子这几日本就未休息好,面色发白,一扫而望,满眼都是疲惫。
他眼瞳幽黑,眉心紧拧,问道:「怎么不见淮宵。」
喉头似倏忽被人用一只无形之手牢牢掐住,卫惊鸿张嘴,字句吐得艰难:「淮宵在平阳王府,曲辞派了人给看着。」
方故炀一愣,怠倦散尽,脑海里突地浮现出常尽临行前那句话,不禁气血上头,大怒而斥:「为何在平阳王府!」
明知说什么话太子都会气极,卫惊鸿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大皇子要求的……常尽没拦得住,淮……淮宵便去了。」
只这一霎那间,方故炀明显知觉胸腔一阵抽痛,震得他一下就直不起腰,俯身趴在鬃毛边喘气,吓得常初一个激灵,瞪起一双眼看向卫惊鸿。
方故炀掌心缰绳都勒得快渗血,瞳孔中尽是赤红,双肩发颤。
他凭感觉猜测到,淮宵有麻烦。
这种心脏被人抓紧的感觉太过难捱,身边马蹄都似一声声敲在了耳膜上。
「太子殿下!」
这时匆匆从军队之中扑来一人,也是常尽手下带的兵。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动作有些慌乱,取下身上箭袋,掏出一个东西,跪下道:「殿下……这是平阳王府上一个小孩儿给我的东西……」
太子接过那物什,掌心触感冰凉,发现是那流云百福佩,面色更是如若冰霜。
卫惊鸿眼尖,乍一看便看出那是淮宵随身的玉佩,惊道:「他是以玉佩把阿元给哄走,自己以身试险来拖延时间罢!」
「恐怕……」
揉揉眼,常初坐起身来,睡意顿时全醒了,扶稳太子腰身下马,向曲辞再讨了一匹碧骢驹。她与卫惊鸿都是一副玲珑心思,对淮宵再是熟悉不过:「淮宵有难,我们快去!」
曲辞心知不妙,这质子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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