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们回去?”柳方有点无趣地提议道。
“太早了吧?”柴永岱看看还高悬在天上的太阳,不甘心地说,“这才过午呢,就回去,下回可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得空出来呢。”
“要不咱们再找个茶馆听听诨话,我知道有个诨话人讲得挺好的。”王偃提议。
王偃推荐的那个诨话人在一间不大的脚店,刚到店门口,柴永岱就有些犹豫了。这家脚店位置挺偏,在门口就能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声,里面的人大多穿着短褐,张嘴剔牙的,翘着二郎腿的,甚至蹲在条凳上的,看起来有些乌烟瘴气。
“赵六子,给咱们寻个清静点的地儿,小爷我来听听诨话。”王偃熟门熟路地寻了倚在门根打盹儿的小二,招呼道。
“是王衙内来了,”小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猛得一个机灵,点头哈腰道,“您往閤子里请。”
这个小店铺里面不大,当堂有个条案,一个小女孩儿正在那里唱着小曲儿,周围则是来吃饭消磨时间的汉子,王偃引着柴永岱往正对条案的唯一一个小閤子里走去,这地方相当于一个小包间,位置比下面的座位都高一些,用条屏一遮,内外隔断,还算清静。
不一会儿,四碟四碗的小食果子就摆了上来,一行人一早上都进了两回饭馆子了,也不饿,捏了枚果子放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咂着味儿。
“各位乡邻,今儿老朽与大家伙儿说一段子诨话……”小女孩儿唱了一阵子曲儿,便用她那七破间裙兜了揽了一会儿钱钞,然后换了一个老爷子上台来。
“老话讲,这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如今是圣天子当朝,倒有个讲理儿的地方,可惜喽,不懂规矩的小老百姓照样没法儿告状,不信啊,老朽前儿就见着这么一个人……”
那个诨话艺人讲了一个倒霉的傻子农民的事儿,因着不懂规矩,缴错了税,又被收了二茬税,然后被讹了钱,却又求告无门的事儿。
“那傻子就像个蹴鞠儿一时滚到东厢里,一时滚到西厢里,哪个书吏都说:‘滚吧滚吧,你不该在我们这儿的。’那傻子就滚啊滚啊,滚得衣衫破烂,然后被门子骂道:‘哪个叫你衣衫不整的进衙门的咧,快出去,快出去。’那傻子便真出了门子,还想着‘等我一会儿换身衣裳再来滚’。”
“哈!真是个大傻子!”
“我说谁家当爹的这腿没夹紧,怎么放这么个傻子进衙门,那书吏没把他乱棍打出去,真是好性儿。”
“哈哈哈!”
“……”
外间的帮闲们都在哈哈大笑着取笑那故事里的傻子,倒是柴永岱皱起了眉头,“衙门里真是这个样子?”
“殿下,不是的。”生于官宦人家的王偃对这个知道的更多些,“一般百姓真要告状是不会自己这样上衙门的,要真这样来了,一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真被逼急了要告状的,一般会找讼棍过来帮着打点。”
“咱们今天在汴梁城转了一圈儿,倒没想着原来最大的问题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柴永岱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些讼棍是什么好人不成?挑完东家挑西家,巧舌如簧的东西。”
“可老百姓一辈子也打不成一次官司,他们不懂规矩,也不值当教他们这些规矩的啊?”柳方想得很现实,老百姓不到逼不得已,谁也不想往衙门去,好不好的也得扒一层皮才能出得来。
“我就不信这规矩还能有多烦人,”柴永岱听着外面百姓一面笑一面分享那些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所谓告状的“规矩”,火气直往头上撞,“咱们就去探探这衙门这规矩。”
“咱们?”崔瑛有些好笑,“殿下,咱们从来也没掩饰咱们的身份,这开封府上下有谁不认识咱们的吗?我保证您去了开封府衙,所有的一切规矩都不存在。”想当年那部很扯很扯的微服私访故事,皇帝还得出了京才有得微呢,这跑到已经进出了不知道多少趟的开封府里玩微服,真要能给他看出“规矩”来,也白瞎了崔瑛当初帮柴宗训出题选书吏的功夫了。
“嗐!我真是气昏头了。”柴永岱突然笑了一下,“那怎么办?”
“咱们换个人就是了,后面的侍卫挑个机灵点的。”王偃熟练地朝外头一指——一国太子在外闲逛怎么可能没有侍卫呢?便衣的侍卫早早就守在了外面了。
最后柴永岱、崔瑛和柳方三个人嘀嘀咕咕半天,从跟着的侍卫里找了一个样貌不出众,也肯定没在开封府前露过脸的,嘱咐道:“你就去衙门里上个红契,要买东边的一间小院子。”
这主意是柳方出的,他所能听到的和衙门打交道时最容易做的一件事就是这种了,有牙行、有契约双方到了就能签。一间小院子的契约就在柳方手里,算是柳方的爹给宝贝儿子准备的大额钱钞。
上红契是衙门里做得最多也是最不麻烦的事儿,虽然柴永岱和崔瑛都不是十分清楚具体流程——这事儿压根儿不用经他们的手,但他们很清楚,如果连这件事普通老百姓做起来都很麻烦的话,那其它事儿就更不用说了。
柳方又叫了自家的一个小伙计拿了房契当卖家,却又不让他一开始就进去,这就是崔瑛的建议了,如果上红契太容易,那就可能会造成一些程序上的漏洞,让一些懂“规矩”的人钻空子。
柴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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