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说情话的功力,我确实不及他。
有了他这句话,我好似被他硬塞了一颗定心丸,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起来。
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玉兔再次发言,对我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深情表白。
他还忸怩地道:“其实,如果你真的很介意这个事情的话,我们可以先,先洞房……只要大家都是成过亲的人,这样同别人一起的时候,就不算被占了便宜。”
我:“……行了,我们来说一说细节。”
我抱着他商议了半晌后,让玉兔化了只纸信鸦出来,传话给无眉。
我对那信鸦道:“玉兔半月后替嫁进宫。”
信鸦昂头听了我说的话,拍拍翅膀飞了出去。没过多久,它飞了回来,衔来一张红封的符纸。那符纸背面写了一行小楷:“已令林裕敬避未来皇后。此符务必小心保管,他日情况有变可脱逃。”
无眉小少年很懂我的心思,我十分满意。我将那张符纸摊开看了看,见上面不是市井道人惯用的鬼画符,而是几个无比直白的大字:“此符化水入腹,凡人日可行千里。”
无眉原来送了一张跑路的符咒过来。他既然让林裕不碰皇后半根头发,玉兔的安危应当不用我操心,我估摸着,这符咒正是给我准备的。不过这张符咒做得太不专业,我有些怀疑它的可靠性。
怀疑归怀疑,我想着无眉总是能带给我惊喜,便将它收进了袖子中。
接下来便是如何向陈明礼解释了。
我抱着玉兔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一套说辞,便起身准备去寻陈明礼。
玉兔在我身后问道:“我可以旁听吗?”
我摸摸他的头:“不可以,小兔子,这次不可以,乖乖呆在这里等我。”我推开门,见他有点委屈地望着我,对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我们要讨论卖兔子的事,你是当事人,要回避一下。”
我找到陈明礼后,向他诉说了我的计划。
老陈头踞在神仙椅上做艾灸,白烟弥漫,十分刺人眼睛。短短一日间,他像是再次因殚精竭虑而迅速老下了一大截,连带着声音都多出了几分平日没有的颤抖和软弱。
他问:“送……一个男人进去?”
我向他隐瞒了障眼法化女子的这部分事情,点头道:“是的。皇帝既然恋恋不忘张此川,何不试试再送个绝色美人过去?帝性善变,喜怒不定,此举定然能投其所好。”
“若是不成呢?”
我道:“不成功,便成仁。为了以防万一,还请老师暂时离开京城,告假一段时间,好回乡调养身体。”
陈明礼不表态。
我知道这个计划并不能让他完全满意:送女子进去,会被外臣抓住把柄栽赃陷害;送男子进去,若是能讨得林裕欢心便好,若是适得其反,则是欺君之罪。
无论哪条路,他陈家有九成都要落个被人赶尽杀绝的下场。
他问:“左右是死,为何不与那姓张的手下人拼个鱼死网破?帝王好绝色,你又要从哪里找绝色男子出来呢?”
我向他俯身拜首:“学生自然能找到。学生来京,已经做好了准备。”
陈明礼的身影在艾草烧出的烟雾中动了动。
“你说的准备是……”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我的药师,明公子。他在老师府上也呆了一段时日,老师可也认为,人间男子美貌无出其右者?”
那团白烟慢慢地淡了,穿堂风吹进来,搅动起水流旋涡般的痕迹。陈明礼的脸从雾气后露了出来,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而后在一瞬间展平了。
他没说其他的话,只道了声:“好。”
我推门出去时,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场戏演得我心中很不舒服。
我为了玉兔做戏到此,思虑到此,可若我不是死过一两回的谢樨,也不晓得朝廷中那几个人的牵扯的话,换做当凡人时的我,是否也能掐着这种深沉心思,做出将身边人推进火坑里的事呢?
陈明礼没有说其他的话,也代表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会眼睁睁看着这个每天细心为他熬药、叫他陈爷爷的那个年轻人坐上花轿,落入虎狼之口。主意是我挑起的,但他拍板了,再次让我清楚认识到,我和他不同。
他是朝廷人,要为自己的生死过活。而我只是个想斩断孽缘的散仙。
没什么本事,没什么气量,亦无他大愿望。
玉兔在房中百无聊赖地的等着我:“谢樨,我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戏本子,你陪我一起看罢。”
我坐上床,照例靠着床头,将他圈在怀里,我们两人共读一本书。不多时有个下人送了几大盒点心来,又请我和玉兔明日随陈明礼出游,去周淮河画船赏景。
难得的是,陈明礼还落笔写了字帖,夸赞了玉兔的药方,再让他明日替他诊脉,另开一剂治疗心肺的方子。
玉兔怕了陈明礼许久,捏着字帖很高兴地问我:“谢樨,我可以去吗?”
我道:“去吧,不用怕。”
他又问我:“你们刚刚商量卖兔子的事,现在一只兔子是多少价钱了啊?”
我抱着他,伸手将他手上那本书翻过一页,没好气地告诉他:“一文一只。”
他有点难过:“啊,为什么,之前还是十文一只,我们兔子现在已经这般不值钱了吗?”
我道:“谈崩了,多少钱一只都不行。”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让他将书收好,再吹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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