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两个人见面,地方是傅云宪选的。理由很简单,他跟老板走得近,这是s市内为数不多的允许室内吸烟的高级日料店。
“这里的食材很新鲜,帝王鲑还有黑金鲍,吃得惯么。”听蒋璇说了一声“都好”,傅云宪翻了两页菜单,扭头对服务生说,“这些都来一份,留一份,一会儿我打包带走。”
蒋璇一直不怎么敢抬头,菜单印制得相当古朴漂亮,就是上头的价格太刺眼了,她问:“是给许苏带的吗?”
“小东西嘴馋得很。”傅云宪笑笑,合上自己那份菜单,问蒋璇,“还有什么需要的?”
蒋璇按价儿点了两个最便宜的,一份寿司一份沙拉,傅云宪凭以往习惯加了份牦牛寿喜锅,又让服务生把他珍藏在店里的酒拿来。
包间雅而静,日式壁灯投射柔和光源,很适合两人谈话。美食在桌,美人在座,傅云宪倒不怎么动筷子,他点着一根烟,问:“蒋小姐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吃饭吧。”
蒋璇咽下一口刺身,搁了筷子,举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借酒壮胆,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8寸大的照片,然后递在了傅云宪的面前。
傅云宪拿起照片,照片被时间磨得泛黄,好些个人脸都看不清了,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上头的人都笑得充满希望,十分开怀。
照片背面还有名字,傅云宪看见了自己的。
“不知道傅律师还记不记得……”她停顿了五六秒,平视着傅云宪的眼睛,缓缓念出那个名字。
蒋振兴。
蒋振兴,全国最大集资诈骗案主犯,涉案金额达百亿,中央都点名批评了。傅云宪当然知道这个人,但他俩的干系还不仅于此。
他们二十多年前就认识了。
傅老爷子不认原配与亲儿,学生时代的傅云宪要照顾患“渐冻人症”的母亲,险些因家贫辍学。亏得在那时遇见了热衷慈善事业的蒋振兴。蒋振兴创办了一个“振兴基金”,专门捐助因罕见病辍学的学生,而傅云宪就是振兴基金的第一批受益人。
当时那批学生与捐助者蒋振兴留下了一张合影,正是傅云宪眼下皱眉凝视的这张。
“原来也是蒋总捐助过的学生,”傅云宪冲蒋璇点了点头,把手中照片又放了回去,“我记得,案子已经判了。”
傅云宪没怎么关注这个案子,只听说一审的时候,曾经身价过亿的企业家沦为阶下囚,仍能保持风度,不卑不亢地位自己辩护。他虽不认罪,却也护着手下,敢于一力承担。由于公司上下全成了被告,蒋振兴对法官说,我没有犯罪,但若法庭判我有罪,也请只追究我一个人的刑事责任,我是董事长,也是法人代表,他们都是执行命令的下属,对此毫不知情。
庭审时间相当漫长,后来蒋振兴问法官要了一瓶水,自己只喝一口,便请求法警递给站在他身后的那一大群被告,法官仁慈默许,于是一人便喝一口,如此传递下去,场面很是令人唏嘘。
蒋璇继续说下去:“可以说判了,也可以说没判,一审死刑,二审却迟迟没开庭,也不知道现在人是死是活,一直没有消息。”
“二审没开庭是好事,刑修九取消了集资诈骗罪的死刑,这就留下一条命了。”
“蒋总是冤枉的,二审无故拖了好几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期间聘请的多位律师也被阻挠被威胁,至今没一个能够成功会见,甚至一审时,连蒋总兴建希望小学、创办振兴基金的钱都被定性为挥霍集资款,可是如果没有蒋总,那些孩子——”
“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蒋璇的表示饶动感情,然而傅云宪颇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想让我接这个案子?”
“我整理蒋总物品的时候看见了这张照片,也看见了照片背后你的名字,但当时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对方已经把话往敞亮了说,蒋璇也再不避讳自己的真实目的,“没想到前阵子偶然机会认识了许苏,他正巧是君汉所的行政主管,所以我想这可能是上天注定,要请你来接手这个案子。”
“这案子是央批、部督,还是由前骆总理亲自下的指使,就算真是冤案,蒋振兴也冤定了,没有一个律师能翻盘,也没有一个律师敢翻盘,”傅云宪夹着烟喝了口酒,他放下酒杯,注视蒋璇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傅云宪也不例外。”
央批是中央批示,部督是公安部督办,与之相比,瞿凌案、高桦案简直不值一提。蒋振兴的这个案子,绝非媒体上可见的那一鳞半爪的消息那么简单,它是一张牵扯政治经济方方面面的弥天大网,一着不慎,别说律师的职业生涯,连他的命都能搭进去。
傅云宪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到底,还是他进退知度,从不死磕那些真正毫无胜算的案子。他不是“不肯过江东”的楚霸王,而是“休教人负我”的曹丞相。
傅云宪说:“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我劝你不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浪费自己的青春,做出无意义的牺牲。”
然而蒋璇不领情。
不比那些软绵绵、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既然如愿见到了傅云宪,便敢豁出一切逼他接这个案子。
“许苏喜欢我,我能感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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