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也看不分明,任胥抱着盛迟暮平稳地回了东宫,将她放到床褥里,拉上被子盖着,盛迟暮拽住他的手,道:“刚回来,是不是有很多事?”
她体贴关怀的眼神让任胥很受用,笑眯眯地回道:“朝里无事,就是叛军还没有平息,这几天我的公文有点多罢了。”
“那我、父侯呢?”
这个问题,盛迟暮是第三次问了。
前两次任胥插科打诨转移话题似乎还能糊弄过去,但这一次,得知盛迟暮恢复了前世记忆,任胥有点头疼了,他不能再事事瞒着他,即便违背了与岳父大人之间的约定,可是盛迟暮对此事不心安,他也没办法心安。
“暮暮,这件事以前是我瞒了你。”
盛迟暮手指一动,眼眸不安地飘忽起来,任胥捧住她两只素手,轻轻吹气,将脸贴在她的手背上,神色温柔,带着几分愧悔和歉疚,“上辈子是我害死了定远侯。”
从盛迟暮这里,她得知的消息是,任胥怀疑军中有奸细,查到定远侯头上,于是判了他死刑。
可这些是从萧战哪里听来的,她不可能为了萧战去怀疑任胥,可她也会忍不住想,父侯之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眼下听任胥如此说,被他握住的手,忍不住用指甲掐疼了手心。
“是你杀了他?”
盛迟暮虽如此问,可语调却平静无波,不像质疑,也没有恨,任胥心声如鼓,惴惴不安地说道:“当时,定远侯找我商议,因为萧战在军中利用探子制造混乱,欲出反间计,于是定远侯想伙同我将计就计,假意撕破脸皮,我便命人重打了定远侯三十军棍,将他和盛家军都赶出了城。本以为萧战该信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等待萧战莽撞攻城,但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萧战非但不信,还……”
盛迟暮蹙眉,“计中计?他骗你的?”
“嗯。”那是任胥第一次在萧战手中领教到挫败,也无颜面对上辈子的盛迟暮,他从那时起便知道,他的每一处软肋,都被萧战事无巨细地掌握,萧战能对他用奇兵,无外乎是这么多年,对他无时无刻地调查和探听,任胥发觉长安有奸细时,已经来不及探查,只能将这个烂摊子留给两个弟弟去收拾了。
任胥的手指穿过盛迟暮的五指,交握住,温暖从他滚烫的手心传给盛迟暮,怀孕之后,盛迟暮的体寒便减轻了不少,但这种程度的滚烫,还是让她心底微乱,任胥摩挲着她的纤纤手指,轻声道:“暮暮,是我对不起你。”
盛迟暮并不纠结此事,只是问:“那现在呢,父侯去了哪儿?”
她震惊了一下,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他又找你里应外合地串通了是不是?”
说到这儿,盛迟暮甚至带了哭腔,难道任胥想故技重施?
“没有,没有。”任胥赶紧撇清此事,“岳父大人是有此意,但是我没同意,让他负责押送粮草到湟水督军去了,我特意吩咐过让他出谋划策不用上阵,也是顾及岳父大人的腿伤,不忍教他太过操劳,另外有封信交给了盛曜,但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不会有危险。”
“什么信?”
打破砂锅的盛迟暮让任胥沉默了一会儿,心道做王八也比教她生气强,便老实地抬起头,“联合萧齐,里应外合。”
萧齐旁人不了解,盛迟暮在平南王府住过数年,对他却知之甚详,只是盛曜那脾气不是能容人的,不免有些忧虑,“大哥能说动萧齐么?”
“应该……能。”任胥说到后来自个儿都没底气了。
盛迟暮既感疲惫地阖上了双眸。
她这个夫君自作主张之事不是一件两件了,盛迟暮心里不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是夫妻,他要总是瞒着自己,行事密不透风防备着自己,她心里便容易多想,尽管信任他,但也怕他胡作非为,又拿性命之事开玩笑。
任胥麻溜地爬上床,脱了短靴,隔着被子将盛迟暮圈进胸口,“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瞒着你,只是你怀着孩子,少想那些烦心事才好。”
盛迟暮颔首,“嗯”了一声,缓慢地将头靠近来,连绵温软的呼吸宛如馥郁的兰麝清香,在他的衣领里乱窜,任胥渐渐身体滚烫,要命地闭起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旖旎……
一路温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程令斐不顾程家一大帮人反对,力排众议,将任长乐邀入府中赏花,娇艳如火的榴花映得墙面晕上了大朵的橙红,任长乐盛装而来,身挽绡纱三重,金簪步摇随着脚步犹如弦动,她攥着袖中的手,显然有点紧张。
程令斐亲自去府门口接她,一路上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母亲肯定会问你我喜欢什么,你照你自己答就是。”
“嗯?”
任长乐惊讶地看着他,这不是瞎答么?
程令斐自若地拍了拍胸脯,让她放心。
程府的一切任长乐并不陌生,约莫两三年前,她在这方几进的院落里,将程家大公子程令严打得满地找牙,顺带险些毁了小程公子的容,没想到小程记打不记吃,他竟然因为这个喜欢她这么多年。
时隔经年,又变成小程的未婚妻,面对这一帮她曾得罪了个干净的“家人”,难免芳心惴惴。
正堂已设好酒宴,程阁老在阁楼养生安眠,没有现身,今日之宴全由程夫人招待,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一见面,程夫人率先没给好脸色,任长乐入了座,程令斐也要挨着她,程夫人却招手将他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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