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好吧,我去开了,公子看一会子我再来关上,给您加一床褥子,仔细着了寒……”
“吱嘎——”一束清冷月华流泻而入,泼地成霜。一个小人儿,拿袖子擦着眼,穿纱越幔,推门而出。
罹天烬闪出暗影,向月光妖娆处走去。轻纱浮动,月冷流香。卡索正倚在靠枕上,阖目半卧。他还是碧绾青的模样,清雅如画一如当年,只是身形瘦削了许多。寝褥厚实,却依然清晰地勾勒出支离病骨。他的手垂在身旁,苍白尖削的手指修长却干枯。两枚戒指分戴在两根手指上,一金一银,闪着同样的月光。
月入心海,无波无澜,出人意料的平静,罹天烬生怕打扰了他,刻意放缓了步伐,仿佛欣赏一幅总也看不够的画。
轻轻矮下身,靠向榻前,罹天烬忍不住入了画,捧起那只苍白的手,握在手心。触手冰凉骨感,似是一碰即碎的白瓷,罹天烬轻轻呵着热气吻在那手上,初雪的清冽淡淡流转在鼻尖,罹天烬眼眶一热,酸涩潮水一样涌来,侵肌透骨,打碎一池宁静如海,掀起几番波澜。握着他的手,罹天烬想到的不是风花雪月,更不是离愁别绪,而是,他瘦了……
这轻柔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梦中人。卡索缓缓睁开眼,看到榻边的人却意外地坦然平和,不像是久别重逢,倒如同日日厮磨。他嘴边漾起久违的暖光,轻喘着说:“终于……肯见我了吗?”
罹天烬一呆,不知道卡索在说什么,只能眨眨眼保持沉默。
“我日日盼你入梦……好不容易相见,你却……却次次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卡索抬起瘦骨伶仃的手,像过去一样,描摹着罹天烬俊美无俦的眉眼,拉家常一样继续说,“不怪你……原是我弃了你……你恨我是吗?是啊,你应该恨我的……”
五脏六腑生生绞在了一起,拧成了血麻花,罹天烬突然明白了,卡索以为尚在梦中,他或许已然分不清梦境现实。泪水夺眶而出,罹天烬难耐地把脸埋进卡索的手里呜咽起来。
卡索微微皱起眉头,喘息了几下,倾力抬起罹天烬的下巴,又脱力地垂下手,哄小孩儿似的劝慰道:“别哭,哭鼻子就不好看了……好不容易肯见我了……我想多看几眼你笑着的模样……”回忆总是无边无际,卡索沉浸其中,不知看到了怎样的往昔,随即又展颜说,“你以前多爱笑……呵呵……咳咳……他们说你笑得邪魅……可是你在我面前总笑得像个孩子……那么干净……”
记忆有欢乐美好,自然也有痛苦悲伤,卡索突然又皱起了眉:“可是背着我你总是哭……为我而哭……我与梨落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情不愿登上王位的时候……我一剑……”
“别说了!别说了!哥!求你别说了!”罹天烬的心都裂开了。
可是卡索恍惚地好像没听见一样,挣扎几下,想要坐起来。罹天烬连忙抹抹脸,坐上榻,扶他起身,让他靠进自己怀里。拥紧卡索,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只是一把骨头,一息残存。
卡索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在罹天烬的胸口,颤声喘息着,极力平复着全身的颤抖,哽咽着说:“释……我走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只答应我这一个请求,好吗?”
罹天烬已毫无出声应答的余力,只是抱着卡索哭。
卡索用侧脸厮磨着罹天烬的心口,表情写满了悲伤,像一只受伤无助的小动物,生怕再次遭到打击伤害,攒了好一会儿力气和勇气,才磕磕绊绊开口道:“释,我……我此生无愧于天地……单单亏欠了你……我欠你实在太多……太多……可是……请你别恨我行吗?求你……别恨我……”
罹天烬的心不停滴血,涕泪几乎扼住了他的咽喉:“我……我怎么会恨你……我永远不会恨你……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可是,卡索似乎依然听不到,看不到,只是兀自封闭在自己逼仄的悲伤里,用自己种下的满身荆棘反复刺痛自己。一行泪滑过面颊,他奄奄一息,筋疲力尽:“不要恨我……释……不要……恨……我……”
抓在胸口的手垂了下来……
“哥!!哥!!不!!!”
耳边的喧嚣骤然远去,疼痛却一下子没了顶,灵魂脱体而出,身体骤然坠落下去,卡索跌进粉身碎骨的黑暗里,支离破碎的躯体已然不能用疼痛来形容,像被活生生碾成尘埃,蒸散在空气里……
突然,一条温暖的河托住了自己。把自己一点一点儿地拼凑起来。疼痛渐渐消失了,卡索像一片落叶般漂浮在这星光长河里。当疼痛完全消失的时候,暖意渗入每一个毛孔,把空乏的身躯充盈的满满当当。
卡索突然笑出了声。这温暖像极了那些渺小的点滴暖意。小时候和樱空释滚在雪地里打闹。樱空释恶狼一样扑过来,拿还没变长的胳膊腿儿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的身上,甩都甩不开。还有那回,自己幻出雪狮,带着没一点儿幻力的樱空释腾空而起。小樱空释既兴奋又害怕,全身颤抖着搂着自己。两人之间没有一点空隙,彼此取暖,彼此安慰,彼此窃喜……
“哥……别离开我……”
“呜呜呜……公子……”
“先生……先生……呜呜……”
有人呼唤,有人哭泣,卡索顾不得这许多,只是沉溺在小小的温暖里……
“哥……我需要你……别走……”
“连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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