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唤下人把茶水换成白开水,轻轻给戚姑娘注满一杯,温言道:“姑娘有心疾,不宜饮茶、酒等刺激性东西,白水就好。”
戚姑娘听到心疾二字忍不住抖了抖,放开咬白了的嘴唇道:“相公知我有心疾,怎还愿意娶我?”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脸霎时通红一片。
柳娘微笑道:“刚开始见姑娘于层层人群中,家兄有难,你身体不适,仍旧挺直脊背,努力不动声色,不肯让兄长为难。我习医,一眼就看出你有不足之症。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素昧平生,叹一声可怜,也就过去了。后来在医馆,见你兄嫂听说你将要不治,涕泪横流,心想,见微知著,能得兄嫂如此心疼的姑娘,定然是个好瓜娘。这才主动请缨,为你治病。”
“治病有损姑娘名节,可对大夫而言,男女老少、美丑贫富都是一具皮囊而已。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却不是打动我的地方。后来又见过姑娘一次,落落大方,不因久病缠身而脾气古怪。我做大夫,也见过很多病人,病人大多脾气古怪,并不是他们生病连脾气都病了,而是身体的疼痛折磨着他们的精神,身不由己。姑娘应该是从小有疾,长这么大,依旧有这般温和良善的个性,可见人品。”
“好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秀外慧中、处事大方,德言功容四者齐备,身体不好,这能稍稍拉分,怎么会放弃如此大好女子。”柳娘笑道,“姑娘对我想娶你如此惊奇,是我什么地方坐的不到位吗?”
“不是,不是……”戚姑娘声音有若蚊蝇,“非是相公不好,是小女自己过意不去。生怕相公因自责损了小女名声刻意求娶。天下没有好心帮忙,反而要被赖上的道理。此等事,戚家人不可为。”
当真是心明眼亮的好姑娘!何其难得!
“如今知道我为姑娘本身而来,姑娘可愿应允?”柳娘笑问。
一个才貌双全的探花郎风度翩翩的问你,是个人都把持不住啊!可戚姑娘仍旧攥紧手帕,再问:“相公所言灵魂伴侣,令小女动容。可世间规则千万,令慈……”
“规则千万束缚不住心,我早已立志寻一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若找不到,坚决不肯将就。我母亲十分开明,也支持我这样做。姑娘放心……”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戚姑娘得到答案,先时鼓起的勇气消散得一干二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男子的面问这些问题。戚姑娘一张脸红到脖子根,起身就要走。
“等等……”柳娘也跟着起来,从怀中取下一枚凤团纹玉佩摆在桌上,道:“还请姑娘不弃。”
戚姑娘红着一张脸不敢看他,一把抓了玉佩疾步而走,进了小门喘息不已,不过屋中几步路,却向走了几十里似的。“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戚姑娘默念,努力平复心情,她不能太过激动,不能太过激动!
屋里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场外的戚昌国也情不自禁跟着站起来。见柳娘缓步出来,戚昌国焦急问道:“如何?”
“见相公满面红光,想来定是好消息。”戚昌国妻子捂嘴笑道。
“见过三哥,见过三嫂。”柳娘可不是被人一打趣就红脸逃跑的年轻人,他这一招呼,反倒让戚昌国妻子羞窘不已。
“好!”戚昌国一蹦三尺高,“我这就去给父亲写信!”
大事得定,柳娘也要写信给黄氏,请她上京。不是让闽商们带信,而是直接打发下人快船而去,争取早日去的黄氏的同意。
柳娘在心中介绍得很清楚,“心疾,恐不能行房,诞育子嗣。然儿深慕之,此生求一灵魂佳偶而已”。
戚昌国写回山东的信回来得更快,这样的好人选,戚老将军没什么可挑剔的,把他的名帖和戚姑娘的生辰八字都发人送来了,让在京城走礼。只有一个要求,戚姑娘要从山东老家出嫁。
不过是金钱上的花销而已,柳娘甚至愿意在女方家中办一场,以全女方的面子。
纳采、问名请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官媒,纳吉是京城皇觉寺高僧推算出的天作之合,这三样都做足了礼数。尔后请了两日假,和休沐一起合成三天,正式办了纳征,即送聘礼的小宴。
翰林院同僚和留在京城等下一科的闽南举子大多都来了,笑道:“著名光棍儿也娶妻了,可喜可贺啊!”
“大器晚成,好饭不怕晚。拙荆秀外慧中、心灵手巧,非一般俗妇可比。”
“听听,听听,还没娶过门儿呢,就叫上拙荆了。这种人不罚酒,可罚谁去啊!”同僚纷纷起哄,早就听说黄柳要求高、眼光挑,也不知这戚家姑娘是什么天仙样儿?
其实也有人不明白,黄柳一个好端端的探花郎,日后文官的中坚力量,怎么跑去娶一个过气武官的女儿。是,咱们心里都明白戚老将军的威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可文官武将系统不兼容啊,就算老将军威望再高、遗泽再多,也落不到黄柳身上啊!黄柳也不像是个傻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众人想来想去,只能把这归结为:“美色误人”。
六礼过了其四,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黄氏来信说黄老太太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她们就不上京了。等日后有空,再回乡祭祖便是。
既然做了未婚夫妻,柳娘跑黄宅的次数就更勤了。每次带些泥人小风车、竹雕小石刻之类的小东西讨未婚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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