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锴望着窗外,想起结婚第二年冬天。
朱凌在北方的一个城市拍戏。本来已经确定没法回家过年了,剧组却提前杀青。年关春运,机票火车票早已抢售一空,无奈朱凌偏要回家, 就去买了全程十二小时的长途大巴票。
纪锴心疼他, 却拗不过他的坚持。除夕那天开车去s市客运站接人时, 本以为连日的工作加一路长途, 他的宝贝一定早就累得筋疲力尽、憔悴不堪。
可见到人时, 朱凌却整个儿是精神抖擞的。
星眸闪烁、俊朗如常, 连同毛领子上雪水化开的水珠一起闪闪发光。
……
【熊宝宝你不知道,我坐了一整夜加一个白天,看到了好多不可思议的景色!】
【我看到大雪漫天、鹅毛一样, 沿途好几个小时,凌晨一两点天都不是黑的,整个世界被大地的白雪反光成一片淡淡的粉红色。】
【路边的秃树上挂着柿子, 是那种北方的沧桑遒劲,明明一片叶子都没有,却气势非凡——车开啊开,积雪开始越来越少,等开到淮河、开到长江以南,雪就完全化了,有些树上甚至还见得着绿意。】
【我那时候高兴啊,坐都坐不住!】
【想着每多绿一点,就能离我家熊宝宝更近一点。等到了s市,一定就春暖花开了!结果,哈哈哈,虽然今天s市也很冷,但熊宝宝你来接我了,还拿了大衣来,好暖和,活着真好!我真的好幸福!】
回家一路,朱凌都抓着纪锴开车的手腕,兴奋得像个少年。
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说是就好像是小时候春游一样,满心怀着期待,那一路根本不是疲倦的旅程,而是整整十二个小时思念的甜蜜。
【而且最后,我见到你了不是吗?】
【锴哥,熊宝宝,我回来陪你过年了。】
【我好想你。】
……
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朱凌的声音、笑、气息、以及身上淡淡古龙水味道。更记得自己坐在他身边,默默听着他兴奋的描述时,那一整颗被温柔和酸涩填满的心。
一生一世。
在那一刻,没有分毫犹豫、没有一丝怀疑。
朱凌,我和你,我们。曾经像做梦一样美好。
如果是在婚后才终于遇见了真爱。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叫我放手。
我会难过,但一定会诚心祝福你——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想要幸福的的权利。但是,绝对不该有一边放肆去爱、一边又贪恋家的温暖的贪婪。
贪心不足,是容易遭天谴的。
从胸口掏出那撕剩下的半张纸。字迹潦草、有些已经难以辨认。但也不太需要辨认,反正终究也不过就是构成了一个力透纸背大写的“人渣”而已。
人渣。纪锴从来没想过,他竟有一天要用这个词形容朱凌。
形容当年那个像是太阳一般耀眼,爱音乐、执着、眼里带着梦想的青年。
……
掏出钥匙,旋转,开锁。
不过两夜未归而已。整个家里却莫名弥散着一种异常安静而陌生的气息。
就像是提前预知了某种曲终人散的结果似的,所有象征温馨的东西,温暖的小圆凳、橘红的小壁灯、柔软的大抱枕,都在冷冰冰躺着装死。
小琰现在就在楼上,在“干爹们”的家里,应该刚吃过午饭。那孩子精力旺盛,是从来不用睡午觉的。几天不见,其实挺想他。
但,纪锴没办法去接他。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视线掠过整洁的窗台,拂过磨砂玻璃的书架,缓缓落在摆放电脑和打印机的组合书桌上。
拉开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旧手机。漆黑、诱惑、像潘多拉的魔盒。
半个月前,八月十日,结婚纪念日。
按照往年的惯例,纪锴一定会提前杀猪宰羊、准备一桌丰盛大餐,再用一星期左右的时间,筹划礼物和惊喜。
但很不幸,今年的结婚纪念日前,偏偏发生了一系列闹心事——小妖精来敲门,朱凌妈妈做阑尾手术,黎未都也找上门。纪锴应接不暇,最后礼物实在来不及想,只能买了个刚出的新手机送给朱凌。
朱凌是数码控,倒是挺开心。旧的那只换下来后,就丢在这抽屉里没管。
……
纪锴从没翻过朱凌手机。
说起来惭愧,这和什么“尊重另一半隐私”之类高大上的议题并没任何关系。
纯粹就是对自己的魅力100有自信,觉得就算你工作的地方小花小草多如牛毛,又能有哪一个能比得上老子的好身材、爆棚荷尔蒙和超高颜值?
结果,整整三年,朱凌倒是没被各种美艳动人的狂蜂浪蝶撩倒。
却剑走偏锋,拐了一只芝麻香油的小白斩鸡。
但凡你找个帅点的、气质好点的,一眼就能把老子活生生比下去的,老子还敬你是条汉子!
小白斩鸡,你在逗老子?!
……
充电,耐心等待。
几分钟之后,旧手机自动开了机。
纪锴从没翻过朱凌的手机,却随时都有查看的权利——指纹锁有他的,密码也全知道。朱凌说过,“熊宝宝想看随时都可以看”,本来纪锴没想过要行使这个权利,无奈命运弄人。
这不?一下子就突飞猛进到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时刻!
理智翘着鼻子嘲讽:那天是谁大言不惭说过刮出个谢字就不再刮了的?这不,还是贱兮兮地回来继续刮了么?
纪锴也在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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