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中良还记得,冯钦轮是最晚才找到的。
作为冯南的亲生父亲,女儿失踪了他毫不知晓,他被人从王知秋的床上拽下来的时候,酒都还没醒,被人押到冯中良面前时,醉眼迷蒙,衣衫不整,形容狼狈。
冯中良问他:
“冯南呢?”
“冯南?”
他甚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一个女儿,指了指楼上:
“估计睡着了。”
那时冯中良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当即把冯钦轮打在地上,直颤抖。
他畏惧父亲,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其余几房的人或幸灾乐祸,或大气不敢喘,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的方法,也没有一个人为冯钦轮求情。
那种沉默,事隔多年,冯中良依旧记得清楚。
冯中良那时开始反省自己教育的失败,也开始回忆自己这一生的过往,他为之奋斗半生的中南实业,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被摊开的包裹摆放在众人面前,一个个如参观稀奇热闹似的,有人后怕,有人庆幸不是自己,但几乎都是事不关己的麻木神色。
冯南已经失踪很久了,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最后见她的确切的时间。
只知道这三枚带血的指甲,收到的距离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
很长的时间里,冯中良都总回忆起那三枚血迹干涸的指甲,他想得更多的,不是冯南被拔下指甲时的痛,他其实心里隐隐害怕的,是冯南在被拔掉指甲的那一瞬间,是不是期望过有家人来救,来保护着她不受匪徒的折磨。
她的那些希望,会不会在绝望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消磨。
夜深人静的时候,冯中良总忍不住会去想,但是他又不能问,冯南救出来后,生活一切照旧。
服侍她的佣人更多了,她更安静乖巧了。
就如电影里的唐靖,被锁在黑屋中,等待着绑匪向唐家发出要赎金的请求的时候,那种等待救赎的心情。
她那会儿一定也是像电影中一样,尽量爬向光明的地方,让阳光、灯光照在她身上,等着父母、亲人破门而入。
失望之后,知道不可能会有人再来的时候,她再爬向黑暗里,缩成一团,期望不要有人能发现自己,是不是别人看不到她,就不会再有伤害了?
冯中良看到唐靖缩在角落,连那只赤裸的脚不小心被灯光照到,都会吓得浑身哆嗦,不住闪躲的样子,心痛如绞,几乎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他记得,他救出冯南的时候,她也缩在黑暗的一角,要不是当时有警察打着手电筒,恐怕小小的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人发现的。
当年的情景,与电影中此时的情景,何其相似呢?
刘业所饰演的成健国在接下了‘照顾’人质的任务后,与唐靖相处的时间就多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匪徒,与一个猎物,可能是因为唐靖的温柔与无助,一点一点把成健国的心打动。
他很难再像一开始那样理直气壮的憎恶她,有时还会因为唐靖的出身地位而发脾气,但更多时候已经对唐靖好了许多。
他提起的脚原本应该重重踹下去,可不知为何,那腿重逾千斤,提起来的时候,又无力的放下了。
他看着这个女孩儿的变化,从一开始被打仍固执的扒住窗边不放,有时还会伸出手去试图抓住阳光,到最后躲在角落,畏惧光明,有时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她顺从得太反常了,成健国对她渐渐生出了好奇心,有次忍不住问她:
“你总是这样吗?”
就连他才刚十岁的女儿,在他心中无比懂事听话的孩子,能承受得住心脏病的折磨,却有时也忍不住会耍耍小孩子的脾气,会在他面前撒撒娇,卖卖萌。
成健国不知道别人的女儿十八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十八岁,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大大小小闯了不少的祸,意气用事,令父母无比头疼。
相较之下,唐靖出身富裕,身边一切应有尽有,她应该像公主一样骄纵,而不是安静得像是一抹轻飘飘的烟雾,像是不知不觉就能消失在空气中。
她一双大眼睛没有焦距望着远处,习惯了黑暗之后,成健国坚信她是能发现自己的,因为黑暗中她的身体还在本能发抖。
第五百六十章 自我
成健国的心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发现自己关注唐靖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发现她从被绑架来之后,一直不哭不闹,表现得很顺从。
如果她刁蛮一些,任性一点,可能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总被她给影响了。
像前几天一样,总是固执的向窗外伸着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被教乖了。
大多数时候唐靖是不理他的,但他却像习惯了这样跟唐靖说话,她虽然不回,但他知道她都听了。
偶尔成健国会跟她说起自己的女儿,也会跟她说起将来女儿病治好后的生活。
至于女儿病能治好的条件,两人心里都清楚,谁都没有去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唐家的人仍然没有回消息,托马斯想要的赎金,迟迟不见下落,他已经不耐烦,面露杀意了。
据说唐家人最近仍不改奢华的生活,将唐靖失踪的消息瞒得很紧,显然是担忧唐靖被绑架的消息一旦泄露,会影响唐家的名誉。
唐家一直没有答应付赎金,这个女孩儿可能早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她更安静了。
成健国也难免有些怜悯她了,对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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