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春生没出门,他听见声音,一瘸一拐来到了堂屋,看到碎了一地的杯子,便问:“怎么了?”
陈桂红顺了一下气,在椅子上坐下,又开始抹眼泪:“我的远儿,可真是命苦啊……”
“远儿他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牧春生在陈桂红身边坐下,不明所以的问。
“怎么好好的了?那副模样,怎么能好好的!”陈桂红委屈不已,“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大家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我们一家贪财,一直找牧琛要钱,又说幸亏当年是远儿替牧琛受了伤,否则牧琛就可惜了,难道我的远儿就不可惜吗?他年纪轻轻的,下半生就这么毁了啊!”
陈桂红一直很厌恶牧琛一家子,在牧江远为了救牧琛落下重伤后,更是恨死了牧琛。
陈桂红本来并不是桃花村的人,她是因为家里被洪水淹了,走投无路过来投奔远亲的,哪知远亲见钱眼开,只不过是二两银子,就将她嫁给瘸了一只脚,又大她好几岁的牧春生。
尽管婚后牧春生待她极好,几乎是将她宠上了天,可陈桂红心里一直不满,尤其是牧春生十分穷苦,而作为弟弟的牧秋怀却过得富足,就连牧琛,也比牧江远更受人喜爱。
而最令陈桂红厌恶的,是牧琛的母亲,宋玲。
宋玲和陈桂红一样,也是落魄来到桃花村,只是她是和牧怀秋心意相投,才成的亲。
宋玲觉得陈桂红的身世与自己同病相怜,对她心生怜惜,又想着是妯娌,便一直都很照顾她,但凡家里有好东西,总不会忘记陈桂红的一份。
可这些落在陈桂红眼里,都成了炫耀和显摆,每当宋玲送来东西时,她都觉得宋玲是瞧不起她,是乞丐一般施舍她,她自尊心向来强,这哪里受得了?
于是久而久之,这份讨厌,发展成了厌恶,到后来,直接成了恨。
牧春生安慰她道:“村民们就是嘴碎,这话说出来,大概本来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陈桂红红着眼,愤怒道:“明明应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是牧琛才是啊!”
“也不能这么说的。”牧春生皱着眉,缓声说道,“琛儿这些年也一直在补偿了,我们家能够像现在这样,过得如此好,多亏了他啊,否则磊儿哪里能够安心读书呢?”
陈桂红听了这话,真的要气炸了,她瞪着牧春生,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还是远儿的爹吗!我知道,在你心里,我们娘三儿都远不及牧琛重要,你就是一直念着你弟弟的好,记得牧琛的那点偿还,可是牧琛供着我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远儿都为了他变成这样了啊。”
“还有你总念着你弟弟给你的那点小恩小惠,可你哪里知道,他们一家看我们,就像是看路边的乞丐一样,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情好了就施舍一些,哪里是真心待我们?”
陈桂红越说越委屈,可怜兮兮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掉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牧春生爱极了陈桂红,这下看陈桂红哭成这样,顿时一阵心疼,他不再反驳,连忙轻声哄道:“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我不说就是了,以后我都不说了。”
陈桂红抬起头,“那我去找牧琛要银子,你也不说了?”
“都不说了。”牧春生道,“你想要就去要,那也确实是牧琛该给我们的。”
陈桂红侧身依偎进牧春生怀里,擦干净眼泪,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她今天算是发现了,就算是牧琛再被排挤,再被孤立,可一旦有契机,村民还是会重新接纳牧琛,这样根本不能让她解气。
她得想个主意,能把牧琛永远赶出村子最好,不过赶出去之前,也要最后捞一笔才行。
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牧琛了。
—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又到了要进城去给秦氏玉器送首饰的日子。
这一次,岑乐拿了整整一百件首饰,而其中三十件是芸娘编制出来的。
经过日夜不断的练习,芸娘的手艺已经精湛很多,绝大部分都没再让岑乐退回去了。
岑乐问过芸娘,是否要自己去和秦明谈,直接卖给秦明的话,得到的银子或许会更多,但芸娘拒绝了。
芸娘向岑乐列出了两点原因:“第一,秦少爷未必会肯见我。第二,你教会我,本就是让我帮你,如果我越过你直接卖给秦少爷,岂不是忘恩负义了?这样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岑乐不好跟芸娘说出实情,于是想了想,干脆将每收一件首饰的价钱提到两钱银子。
芸娘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拒绝。
但同时,也把这份感激,记在了心底,如果岑乐以后有需要,她一定会帮忙。
进城的这天,是牧琛难得休息的一天。
岑乐的伤已经都好了,现在身强体壮,没啥毛病,而且去城里的路他也记得,本来是不用牧琛陪着的,可牧琛最近看不到岑乐心里总是不踏实,会担心,所以到底还是跟着一起了。
进了城后,岑乐就带着牧琛,直接奔“秦氏玉器”。
铺子里很热闹,大部分都是小姐带着丫鬟,在店里询问编织的头饰或者手绳。
和牧琛一起走进去,岑乐看到台面上摆了不少编织的首饰,手艺看起来有精有细,应该是阿竹他们自己编制的,而他之前带来的那些,早就卖完了。
这几日客人多,秦明就在铺子里,也和伙计一起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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