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婶还是没把卡收下,只叮嘱我好好养伤后她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她还要赶火车,另一个城市里还有她的牵挂。
自从上次我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易天,倒是每到饭点那天跟着他来的两个女人都会出现,给我送饭打扫房间帮我换洗病服什么的。我知道这些都是易天的安排,他这样做倒不是出于什么关心,大概是不希望我以后揪着受伤的事再缠着他吧。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反而又引起他的误会,我索x_ing不多想,坦然接受。
吃了晚饭得到医生的同意后我慢慢走下楼,在医院的花园里坐坐吹吹风。在床上躺久了身体难受,跟生锈似的碰哪里都痛,病房里也闷,呆久了都觉得心里压抑。周围的人来往匆匆,有被家人扶着脸色难看的病人,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上拿着病历本跨着大步子走过,身后都带着一阵风。
唯我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甚至还有心思观察别人。
“小兔子乖乖……”旁边清脆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转头去看才发现有对母女坐在了我这张长椅的另一边,看起来3、4岁的小姑娘朝着我的方向侧身坐在她妈妈怀里唱歌。见我盯着她看她立刻羞涩地把脸埋到妈妈怀里。她妈妈注意到她的动作扭头来看我,我朝她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她一愣也赶忙点头笑着致意。小姑娘这时悄悄把头露出来,又睁着圆溜溜葡萄一样黑亮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我,我想了想,干脆稍微往她们那边坐,保持了一个有礼貌但又能让她们听到我说话的距离。
“你唱歌真好听,再唱一首好吗?”我微微低头笑着跟小女孩说话,她又红着脸迅速地把头埋进她妈妈怀中,留个圆圆的可爱的后脑勺给我。
“叔叔夸你,你给叔叔唱首歌嘛。”她妈妈低头劝她,她还是不肯抬头,小手还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衣服。我笑笑,也不勉强她,听她妈妈说话带着外地口音,干脆跟她妈妈闲聊起来。
原来小姑娘今年4岁,先天x_ing心脏病,父母都是乡下的农民,家里条件很不好所以一直耽搁着没治。这次两夫妻干脆把老家能卖的都卖了又向亲戚们借了些钱拿着全部积蓄到省城来给她做手术,现在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地下室住着方便照顾孩子。孩子的母亲在给我讲述的时候一脸的平静,偶尔还带着笑逗逗孩子,没什么苦大仇深的悲伤表情。
我有些讶异,说句实话新闻报道什么的看多了,总觉得乡里的人很是看重传宗接代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重男轻女,没想到这对夫妻竟然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女儿身上,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肤浅,富人家的孩子金贵,穷人家的孩子也一样金贵,哪里有什么区别。再说父母对孩子的爱,孩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x_ing,哪里是我这样的人能够猜测评论的。
小姑娘嘟着嘴巴小声唱着歌,我捏捏她的小手,轻声安慰道:“现在科学发达,这个手术没什么,孩子一定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只要她好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求。房子没了地没了都成,只要她好。”
我愣在那里。
这个女人长相普通,穿着件土黄色毛衣,外面是布料粗劣样式老旧的黑色外套,抱着孩子的手指粗壮一看就是常做农活的人。这样一个普普通通也许还没什么文化的人,却说出来一句让我瞬间就热了眼眶的话。
刚好这时孩子的父亲也来了,他给妻子和女儿买了几个大r_ou_包,高壮的男人却坐在旁边大口大口地啃馒头。两夫妻还客气地想请我吃包子,我赶忙笑着道谢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吃过了晚饭。
吃着r_ou_包嘴巴油乎乎的小姑娘时不时偷看我,大概是我跟她妈妈说了会儿话熟了些偶尔会有些害羞地朝我笑,嘴角露出可爱的酒窝。女人一边顾着女儿,一边把r_ou_芯都剥给男人自己吃包子皮。我坐在旁边静静地看这一家三口,突然就觉得温暖得想哭。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在你以为你的心已经被冷硬的冰石所包裹,自己已经无坚不摧时,他又会轻轻揭开纱帘,向你展示人生难能可贵的爱和温柔。
我曾经终日沉浸在自己消极y-in暗的情绪中,被蒙蔽的双眼什么都看不到,早就忘容是忍耐是许许多多定义温暖的词汇,却绝对不是使用卑劣手段的占有。
我丢掉错过了某些东西,那么就是永远的失去,没有如果或者奇迹。我受到的责怪并不少,或许还背负着许多难听的骂名,可是真正的痛苦却是来自于心底,有人不停不停不停地给跟我说:看吧,这是你的报应。
对不起。
非常非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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