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地不在母亲面前露出破绽,只笑笑道,“夫君也有他的难处,太后明摆着是要把夏家那位塞他屋里,他纵然万般不愿也是推搪不得,至于张家么……”说到到里,似微愁地轻唉了一声。
不明就里的晏夫人果然接过话头,“听说那张绿漾与他是青梅竹马?”
晏迎眉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想原来是她,眸子微侧望去,尚坠的脸已白如金纸,仿似连人也站不稳,以手轻轻撑在案角,有些摇摇欲坠。
晏迎眉不禁有些担心,当下对母亲道,“娘大可放心,不管是夏家也好张家也罢,想爬到女儿头上也不见得那么容易。”又闲话几句,便藉口府里还有事,站起来准备离去。
一动不动僵立原地的尚坠象是魂魄离了体,神情呆滞茫然,直到晏迎眉出声叫唤,她涣散的眸光闻声移去,定定看了晏迎眉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抬腿迈出时足底虚浮,身子一软腹部便磕撞在了尖棱的案角上。
晏迎眉大惊,再顾不得母亲就在旁,慌忙过去扶住已痛得捂住心口弯下腰去的她,两人的行止自然惹起了晏夫人的狐疑,正想问晏迎眉是怎么回事,她已拖着尚坠急急告辞。
出了门之后,尚坠的神色已回复平静,轻轻执着晏迎眉的手腕让她放开自己,扯了扯嘴角,仿佛想笑却始终笑不出来,哑声道,“我没事。”
晏迎眉无奈地看着,“你也别动气,先回去弄个明白。”
尚坠一声不发。
不多会回到白府,晏迎眉踏进偏厅便把小厮唤至跟前,“怎地不见邵管家?”
“今儿来了一批新的箱奁案椅,大管家正让人收拾浣珠阁和饮绿居呢。”
若是平时晏迎眉听话这话也不会觉得异常,如今既已知晓邵印有事相瞒,一听小厮这么说,不难想到邵印已着手准备那两房的住处,由此可知他私下里不知已做了多少事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命人去寻他。
俄顷,邵印匆忙赶来。
晏迎眉盯着他,“大管家最近忙什么呢?”
邵印一听她口气不善,站在身后的那位更是脸色苍白,气氛明显有异,不由得心头一紧,恭声应道,“回夫人话,老奴也没什么忙的,都只是一些拉杂小事。”
“是么?没什么忙的?那可就奇,我怎地听说大管家私下叫人新打批案椅用具?对了,浣珠阁和饮绿居可收拾停当了?白府是汴梁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大管家给那两房置办的物件,一样样可千万不能低了档次,就算比不得公子日常里的用度,好歹也得比疏月庭的要贵重几分才行,不然传出去只怕会让夏张两家误以为,是我有意欺负那新入门的。”
邵印额上渗出冷汗,慌忙跪倒在地,“老奴该死!”
晏迎眉也不叫他起来,只是皮笑rou不笑地,“哟,大管家你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怎地就该死?”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千不该万不该把事情瞒着夫人。”
“你现在倒是知道不该了。”晏迎眉冷笑,本待还要再损他几句,好为尚坠出一口恶气,不料尚坠却在身后轻轻碰了碰她,似示意她算了,她自然也知道事情不能全怪在邵印头上,唇一抿,“你起来罢。”
邵印应声站了起来,眼角余光掠过她身后的尚坠,躬身道,“还请夫人容老奴斗胆说一句,公子——其实也是一番好意,不想让此事坏了——坠姑娘的心情,他临出门前曾交代过,回来后会亲自向坠姑娘解释清楚。”
一直沉默不语的尚坠终于开口,“大管家何时知道这事的?”顿了顿,忽然淡淡道,“是不是在大管家上张府拜会哪回?”
邵印心头一凛,迟疑了下,却不得不如实相告,“也不是那时——是过后不久。”
果然,是那人与她同房之前。
“什么时候给张家下的聘?”
“七天前。”
七天前,是在他走之后,这么说来他在出门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独独瞒着她。
尚坠唇边露出一丝惨淡飘忽的笑意,那人哪里是怕她不开心,只怕是不想他自己不开心,明知她难以接受所以索xi-ng一瞒到底,只想法子先夺了她的身子,让她无路可退。
他的声声誓愿言犹在耳,没想到才一转身,背后的真相原来如此不堪。
一次又一次,已痛得麻木。
“小姐,我想出府去走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晏迎眉与邵印暗暗对视一眼,却都不敢拦这小祖宗,两人跟着她走出偏厅门口,邵印对站在近处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没走出几步,尚坠倏然螓首微侧,哑声含寒,“别跟着来。
第六章 故园已尘荒
小甜水巷里与南食店和李家姜铺相邻不远处坐落着一户人家,门庭的角檐斗拱因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已显破败颓形,两扇残旧斑驳的木门几乎已看不大出来曾经漆乌,门扉紧掩着,庭院深深的里间静悄悄地不闻一丝声响。
尚坠站在街对面,静静地看着一路之隔外的屋子,对偶尔经过的路人投来的讶异目光茫然不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慢慢走过去,一步步踏上台阶,门环上扣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明知道不可能把门打开也还是抬起手来,贴着门扉往里轻轻推去,喀地一声响,巴掌宽的门缝现于眼前。
院落里青砖地面雪土积尘,围墙墙体上有蜿蜒的细小裂缝,廊柱蛛网结灰,到处苔藓遍生,一派荒芜苍凉景象,不知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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