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辞可辨,低著头不吭声,任古老爷子怎麽问都没有一句话,活脱变成了个哑巴。古老爷子掌管漕帮水运多年,x_i,ng暴如火,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一声“掌嘴!”,两个大汉抢上来,一巴掌打得锦瑟满嘴流血,半边脸肿起一指来高。锦瑟被打得头昏脑胀扑跌在地,被提著领口揪起来,又挨了几十耳光才被扔到雪地上。
锦瑟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天摇地转,头疼欲裂,胸口又闷又胀地喘不过气来。
“少爷到底去了哪儿,你是说还是不说!”老爷子怒斥。
锦瑟咬紧牙关,只是不吭声。老爷子怒极,将腰间软鞭扯下来扔给一名大汉,冷笑道:“你一个二两银子买来的家奴,我打死了你又如何!你但凡有一点儿机灵,就把什麽都给我招了!”
锦瑟咬著牙在雪地里挣扎,话,仍是没有一个字。
老爷子怒道:“打!”接鞭的大汉不敢耽搁片刻,提起鞭子就朝锦瑟招呼了下去。古老爷子这鞭子有个名头叫软金乌鞭,是用马鬓掺柔韧的刚丝织成。一鞭子下去,锦瑟便惨叫著满地打起滚来,冬衣被撕成一条条的,鲜血竟将厚厚的冬衣染红。知道这少年是少爷跟前的红人,抽鞭子的大汉并不敢太使力,可也不敢不用力,悄悄留了点儿後劲,每一鞭下去看著险恶,但不伤筋不动骨。尽管如此,十几鞭下去锦瑟也不叫了,也不动了,趴在雪里跟个死人似的。
锦瑟正自昏昏沈沈,突然打个激灵睁开眼,却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如此昏了醒,醒了昏,数次过後,锦瑟便人事不知了。
後来锦瑟醒来一次,只见一盏红红的灯笼挂在不远处,忽远忽近,像是挂在隔世的梦里一般。飞雪从黑沈沈的天空飘下来,不断变幻著形状,夜深雪重,长夜寂寂,风雪酷寒中只他一人孤伶伶受苦。水和血都冻在了棉衣上,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他想大哭,可哭给谁听呢?又有谁肯听他的哭声?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变轻,飘飘荡荡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寒夜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母亲,他奔跑著,伸开双手叫著“娘亲!娘亲!”可是娘亲只管往前走,越走越远,任他怎麽跑也追不上。疾奔中常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叫:“小锦……小锦……”茫然四顾,却又找不到人。
如此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方一束微弱的白光照s,he,他循光走去,正走著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蓦地睁眼,被阳光晃得两眼发疼,闭目片刻再睁开眼,只见锦帐玉钩白流苏,墙上挂著嵌宝石明珠的雕弓,一柄长剑斜挂旁边,一条深红绦丝带垂在剑柄处,绦带腰部结的同心结上坠了只翠玉葫芦。再往旁边,长枪、短戟琳琅满目,玉枕宝鼎青花瓷,珊瑚铜盘唐三彩,大石桌上一只脂玉瓶,瓶中一丛迎春,花骨朵如黄蜡雕成,一朵朵婀娜多姿,正自含苞欲放,倾吐芬芳。
少爷的卧室?
怎麽会在少爷的卧室?
锦瑟挣扎了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手脚皆软,神昏意摇,倒像是一口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浑身的骨架都是散的。正怔怔地不知所以然,忽听一人惊喜交加道:“可算是醒了。”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一人搂在怀里。锦瑟睁眼望去,只见一张俊丽逼人的笑脸近在咫尺,一道浅浅刀痕从丰润的嘴角划至鬓角,看了片刻,锦瑟才看出他眼中痛惜有,温柔有,唯独没有笑,只因那道刀痕在嘴角形成淡淡的笑纹,才叫他觉得那人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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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守 10
“少爷。”锦瑟神智未清,迷迷糊糊唤了一声。
古越裳注视著他,良久长叹一声,捏著他的脸笑骂:“你这傻瓜!”
傻便傻吧,从小被少爷叫“傻瓜”,叫得次数多了,锦瑟有时候也想,自己也许真的是傻瓜吧。
“看你眉清目秀的,却怎麽是个死心眼儿。老爷子的脾气满江淮一带谁不知道,你和他犯强,哪里能讨得好?傻子傻子!”古越裳把古越裳抱在手里捏来捏去,只见锦瑟脸白如纸,一双大眼睛茫茫然然,仿佛大地落了场雪,空茫茫真干净。这眼光似大彻大悟,又似执迷不悟,仿佛千愁万哀,又仿佛空无一物,看著,叫人的心尖都忍不住酸疼起来。
“我就怕年关将至老爷子上山查我,顶风冒雪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去,却还是迟了……”古越裳突然闭嘴。他不擅长说倒歉的话,底下该如何说心里完全没谱,可心里憋了太多的懊恼担忧,需要个途径发泄一下。他一时默然,只将两眼凝视锦瑟。那眼光温柔如水,包含著千般疼惜万般珍爱更有千千万万的追悔。
此时倒是什麽都不必说了,无声胜有声,眉目便将情意传尽。
锦瑟一时无措,怔怔望了古越裳半晌,低声道:“少爷,你脸上的伤疤还疼吗?”
古越裳一怔,望著锦瑟作声不得。锦瑟只道这话揭了少爷心里血淋淋的痛楚伤疤,暗想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肚子里把自己骂得狗血喷头,急切间又不知要找个什麽话题把伤疤的话题揭过去,憋得满脸涨红,只憋出一句:“今年的桂花开得好,我做了许多桂花糕,可惜都放坏了。”
古越裳瞪著锦瑟,半晌说不出话来,唇边一缕刀痕似笑非笑,终於化成一声轻叹。
将养两日,锦瑟j-i,ng神渐佳,才知道自己受伤後中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此时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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