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身,心道清明必要嘲笑,然而清明却并无言语,他心中奇怪,抬头望向清明,又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送你。”
清明笑道:“这话才说过一次,这个人看来是被雨浇糊涂了,快去睡觉。”
这话还像清明平日口气,南园略安心了几分,走出了几步,忽又想到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伸手敲了敲窗子,低声道:“清明。”
“恩?”清明正自擦拭一对淡青匕首,头也没抬。
“大理之约……我们击过掌的,你莫要忘了。”
清明怔了一下,抬起头来,半晌方答了一声,“哦,我知道。”
但是南园并没有等他的回话,提醒了清明一句,他已然离开。
从小便是如此,南园关心清明时,从未说出口;而他方才对清明说那样一句话,原也不需要清明的回答。
这一夜,南园翻来覆去,不得入眠。最后也觉自己实是庸人自扰,清明出道十年,无一失手,这次自然也是如此。这样想着,终于也就睡着了。然而这一夜仍是噩梦连连,惊醒数次。
另一边清明擦拭完匕首,站起身来。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随手拉开了窗下那张紫檀书桌的抽屉。
他房间里书本什物堆得颇为杂乱,这抽屉里却收拾得十分整齐:小时和烈枫、南园一起玩过的弹子,自己第一次出手时段克阳所赠的匕首,和阿绢酬唱的诗稿,潘白华几年来送他的珍奇玩物,十年里自己走遍天下搜集的小玩意儿,一格一格,都好好收在那里。
清明呆了半晌,又缓缓关上了抽屉,也不想上锁,只拿了一本放在最上面的书册,放入怀中。
这本书册,正是清明这些天躲在房内整理而出。
次日清晨南园醒来时,清明房间已是空空荡荡,却是他已然离开。南园愣在当地,半晌,也只得扣上了房门。
他想到清明临行前曾有“保护烈枫”一语,又觉此时段府实是太过冷清,便搬到了烈枫那里。闲暇时分,对清明自是挂念不已。
然而清明出门虽早,却并非直接去了拥雪城。
他沿昨夜小巷,寻到了宋别离住处。
宋别离正自整理曲谱,一抬眼忽然见到清明站在窗下,真是又惊又喜,急匆匆跑到门外。开口方要招呼,却想起昨夜根本忘了问这个年轻人姓名,不由有些发窘。
清明一笑:“宋兄,我们进去再谈。”
房间里布置十分简单,别无装饰,只墙上挂着一柄琵琶,正是宋别离昨夜弹奏所用,桌上散放着几张曲谱,更有一部分因他方才出门急了,带落了一地。
清明弯下身,一张张拾着地上纸张,他动作不快,十分地仔细谨慎。
他不是单纯为了这些曲谱,而是借此机会,对来此目的最后做一个决断。
终于清明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宋兄,我这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然而在此之前,我先说我的姓名,宋兄听了这姓名,再来考虑是否答应。”
宋别离一怔,“这与贤弟姓名又有何干系?”
清明微微一笑,“自然有关,我是清明雨。”
宋别离痴迷乐理,不甚理会世事。但这几年来,玉京第一杀手的名头着实太响,更加上最近陈玉辉被刺一事,他怎会未曾听说?清明见他凝视自己半晌,目光如醉,只当他吓得呆了,谁知宋别离忽然慨叹一声:“果然是人如其名,才如其名。”
清明不由啼笑皆非,宋别离所说之才,自然是指他在音律上的造诣,而非杀手之才。
他犹有些不放心,试探着又问了一句,“宋兄可知我真正身份?”
宋别离叹道:“你是名满天下的清明雨也好,是别人也好,我只知你是我极重要的一个知音。”他仰头想了一想,又道:“这名字当真雅致,我定要以此为名,为你谱一首新曲。”
清明失笑,心道这人当真有些乐痴,但听他言语诚挚,也自感动。不过此刻实非谈论这些事情之时,他自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过去,道:“这样东西,还望宋兄代为保管。”
宋别离接过书册,见封面上并无名目。他翻开第一页,见上面画了数个手持匕首的人形,线条十分简略生动,下面又有文字注明,看了几句却全然不知其意,心中大是诧异。
清明笑道:“宋兄且大略翻一遍看看。”
宋别离虽不解,亦是依言而行。一册书倒有大半都是如此,画中人形或手持匕首,或持暗器,又或徒手,种种不一。后面小半本却是各种杂学,记载却也不同,有些详细,有些却颇为简略,也有数页是论音律的,这个宋别离却是行家,见其中颇有见解独到之处,不由大为称赞。
清明一笑,“宋兄,我一生的本事,都在这里了。”
宋别离这才省悟,合上书页,意欲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清明知他心意,笑道:“玉京此刻情形宋兄也清楚得很,我把这样东西寄在这里,宋兄日后若见到个资质还过得去的,把这册子给他就是了。”说罢一拜。
宋别离不觉肃然,急忙回拜道:“你既如此信我,宋某人必不相负。”又道:“清明雨盛名一时,我走遍天下,也定要寻一个聪明绝顶的做你传人。”
清明不觉失笑,“什么绝顶聪明,这里面东西其实也值不得什么,不过是我敝帚自珍。宋兄若遇到一个投缘的便给他,没有的话,也无所谓。”
宋别离自然不会听他,珍而重之地将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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