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隔壁,聽到聲音有些不對,所以過來看看。”他發現我看著他一言不發,便道,“既然陛下沒事,臣便先行告退。”他說了告退,卻是沒有動。
我笑了一笑,將目光自他身上轉開,道:“現在多半才四更,既然來了,你便坐坐吧。”
他笑了一笑,目光雖然有些許疑惑之色,卻是不動聲色。謝了坐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做夢失態,沒有嚇壞你吧?”我笑了一笑,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
“當然沒有。只是陛下的夢境似乎十分痛苦,不知做的是什麼夢?”他低低地道,聲音竟然是說不出的關切。
我道:“什麼夢?我忘了。”做這種夢,自是萬萬不能說,倒是我一時發狂,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他聽到了多少。
“明日我去讓郎中開一些安定凝神的藥,好麼?”他聲音十分和緩,我已經能聽出意思有些異樣了。這樣的語氣,恭敬不足,溫柔有余……哪裏像是對君上的語氣。
我心裏微微一疼,轉而凝視他的眼睛,想要看到他內心,他卻毫不心虛地回望我。若他真是騙我,也看不出了。
“不必了。只是偶爾做些夢,也不妨事。”他的目光熾熱得令我有些吃驚,那樣飽含愛戀溫柔的目光,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
我只是想將他擁在懷中,恣意愛憐……這般景況,倒真讓人措手不及。不論真假,此時再顧及兒女私情,實是輕重不分了。我道:“天南府的船已經安排好了麼?”
他臉上露出吃驚之色,道:“陛下還願意出海?”
“既來之,則安之。”現在回去,則是連路程也浪費了,時光如此短暫,不如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你速去備好船只清水,我們速去速回。”
第69章
重来风雷津,物是人非,自有几分萧索。
这时清晨,薄雾散尽,水上缥缈,一艘长约三十余丈的大船正要下水。船主是一位中年客商,j-i,ng通各地方言,见闻多广,与龙靖羽似乎颇谈得来。
南朝的漕运虽然便利,但不是用於出海贸易,因此未曾有这样大的船。船主每年出海几次,便已是沿海一带少有的富商。船上水手夥夫共七十三人,有四个人在袖口处绣了枭骑的徽志,自是已经被他们混了进来。
船虽然是商船,但在一块仿佛随意放置破布下盖著火雷炮的黑漆铜管,後座安放痕迹看得出是新装上的。
原来这艘船可以用於海战。
我伸手在炮上敲了敲,道:“龙卿家想得甚是周到,竟然连这个也备好了。”
他神情十分温和,道:“海上会有海寇,有火炮方便一些。”他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支铁管,拉到一丈余长,又取了钓丝饵料,将钓丝远远甩了出去,便在栏杆旁坐了下来,俨然一副垂钓的样子。
钓竿末端装有奇特的机关,扣在铁制的栏杆上,似乎为省力所制。钓丝透明无色,与寻常的也不相同。
他解释道:“臣要钓的鱼比较难上钩,要多花一些时间。海上颠簸不定,陛下不如先去休息?”
“没关系,反正也都是在船上。”
他脸上现出欣喜之色,仿佛喜悦无限。我微觉诧异,忽然想到此时左右无人,竟是幽会了。心里不由一动,看了他半晌,便强自将目光转到海上。只见海上辽阔,滔滔无际,南江入海的青色水面已经变得墨绿。
即使是浩荡的南江也要流入这片深碧的海里,人的生命也要归於尘土。尽管如此,南江仍然不废东流,子孙後代也绵延不息,但是朝代是无论如何也会更换的。
龙靖羽忽然道:“陛下是不是在想国事?”
“我在想,古往今来建造了千秋霸业的帝王都希望子孙後代能将皇位永远继承下去,实在是有些可笑。”
他沈吟一阵,低声道:“虽不可为,尽力足已。臣会用一生守护南朝。”
我不由得笑了一笑,道:“此言当真?”以他之力,要维护南朝百年不易主决不是难事。
他慢慢站起身来,垂首道:“陛下,守护南朝本就是臣的职责……”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却是不语。
我虽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却是不置可否,笑了笑道:“但愿你以後,不会忘记今日之言。”骗他一句然诺有些狡诈,但他若是能辅佐棠儿,棠儿x_i,ng格深沈坚忍,胜我许多,必然是一代明君贤相。
他低低说道:“钧天,我以後会好好爱你。”他缓缓靠近,眼角含情脉脉,容颜依旧秀丽无双,但神情却带著一种毫不掩饰的宠溺,让我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他是男子,不管所爱的人怎样,心里都会觉得他柔弱可怜,便如同我对他一般。他会这般对我,显然所说的都是真话,竟然是真的爱著我了。
他面孔甚是清秀,我不由得心里一荡,低下头去,便要吻他。
第70章
正在这时,浮标动了动,钓丝忽然被崩直,铁铸的钓竿也弯了下去。
这鱼的力气好大,钓竿另一端扣在船的栏杆上,竟然连栏杆也几乎要扳下来!
我吃了一惊,走到船边观看,只见黑暗中像有一个黑影在水中翻腾,ji-an起巨浪。
龙靖羽开了钓竿上的机括,钓丝忽然间松开,变长,又被他按动机括,猛地收缩,一支铁制的钓竿,几乎被拉成弧形,鱼身打在船的舱腹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条鱼看样子有八九十斤重,但再大的力气决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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