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沈清,大概是被伺候得爽利了。大手一挥。把沈潘赶了出去。“过年了。三叔重病缠身要闭门谢客了。”
再不识时务,沈潘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只得麻溜地回了静清院。
凤连还在他院子里住着。孙子锐偶尔来。走的时候还咋咋呼呼,沈潘这狗窝实在是不太适合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沈潘为此还特意去殷勤关照了下凤连。从三叔那儿掏了不少东西,一溜儿放在客房里。连着沈潘娘都听到风声,以为沈潘养了个小倌。
张氏只能千里迢迢从安国寺里寄了封信来。叮嘱沈潘别跟着纨绔公子哥儿们学。
盛都里好逸恶劳,比着玩儿的纨绔子弟们狎妓的多不胜数,养小倌的也不在少数。
若不是今年是天煞年,沈夫人张氏和靖国公老夫人礼佛去了。须得在寺庙里潜心修佛,只有到了来年的春分。春暖花开,万物生长,阳气复苏的时候才能归来。张氏怕是要亲自过来耳提面命一番了。
饶是如此沈潘也诚惶诚恐。立马修书一封,生怕因为自己,让母亲礼佛有了杂念,毁了母亲的禅心。
自上次沈潘在城门被拦,沈潘便知会了沈清。沈清只得让他歇在靖国公府里,上官清颜那边,另派人守着。
冬日里无事。沈潘索x_i,ng在自己院子边给疾风建了个马厩。日日喂马除粪亲力亲为。便是隆冬天,半夜起床给疾风喂夜食也没懈怠过。每天还要风s_ao地骑着马去孙子锐家在寸土寸金盛都城里开辟的一块草场上练练腿。
这些行径让和他共住一屋的凤连看得目瞪口呆。
怕是整个盛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沈潘这样活法的公子哥儿了。
“有时候,真的不信,你是靖国公府的大少爷。”凤连颔首。站在廊下看沈潘将草料一把一把地喂给疾风。
“这有甚不信的?”沈潘连头也没回。将手里的草料都是上好的,疾风这几日吃得不错。
“无甚。”凤连微微阖眸,j-i,ng致的玉颜上显出一抹笑意,朗声回他。“艳羡你罢了。”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沈潘转过头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出了马厩,看那即将落雪的y-in沉天气,皱了皱眉。
“羡慕你活得自在啊。”凤连睁开双眸。乌黑灿然的眼睛清亮里有一丝雍容。他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呵了口气,看呵出的白雾弥散在空中,再慢慢消失无迹。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沈潘抽了抽嘴角,不以为然道。
“那你呢?”凤连忽然朗声道。j-i,ng致的侧颜被这冬日刮得有些红,眼睛却晶亮又真诚。“沈潘,你愿意策马啸西风,还是愿意坐拥天下,亲眼看那社稷山河变得河清海晏。”
“我?”沈潘这才回过头来认真看着旁边的少年。
先前没怎么注意。如今却发觉他高了不少。正抵着沈潘鼻子。原本就j-i,ng致的五官,越长越开。少了稚嫩,多了丝□□了的沉稳,更是显得面如冠玉。一张薄唇抿着的时候似笑非笑。那双眼睛泛着不容易让人察觉的淡漠疏离。
不知不觉里。凤连就自然而然地长到了他最好的年龄。睿智如他,少年老成,便是离开了尊贵华贵的生活,也终会凤舞九天。何况还是在如斯的逆境里?
他是天生的君主。他是未来的帝王。
沈潘不觉得一呆,深喘了口气。
那年华山之巅,他与他并立。一面竹林青翠,溪水幽幽。一面山林万里,河水涛涛。他着了十二旗冕服,十二颗色玉珠被风刮得泠泠作响。眼里对着那锦绣山河。
他说。“沈潘,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却心忧。”
“你忧何?”
那年凤连血ji-an金殿,将三大贵族尽皆斩杀在殿前,踏着他们的尸体上了位。
那日他摆驾华山,和他看那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夺回来的山河。
“朕为天下心忧。为民忧,为未来的日子担忧。”
果不其然。随后宁国动乱。二皇子明玦登上皇位。暴戾专断,任意恣睢,滥杀无辜。凤连心有余力不足,待到能和宁国决战之时,天下早已经满目疮痍。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者仁,智者智。凤连是天生的王者。那年清风自来,他的眼里只有山河万里,知我黎民百姓。却听不到竹林深处,琴声悠悠,溪水渐渐。
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些,也从不会有这些。
可这些。沈潘却看到了。
沈潘想要什么呢?为凤连策马啸西风,为他征战万里,收复山河?为他俯首称臣,造就那昌平盛世,看海清河晏?
“都不想。”沈潘沉沉道。眸里深沉如水。同样凝神望着凤连。“我愿为你策马万里征战沙场,我也愿帮你将那社稷山河收入囊中。可我不是为了这些。”
“为什么?”凤连低头含笑。前所未有地认真问他。
“为了,一个人。”沈潘笑了。像冲破冬日里层层y-in云的阳光。豁达又清朗。
“为了一个人。”凤连喃喃重复一声。怅然若失道。“值得吗?”
“有甚不值得的?”沈潘挠挠头,又高又大的魁梧汉子竟然也会脸红。“待到尘埃落定,万般皆休。我和他能安生过日子。又怎么会不值得?”
“竟是,如此。”凤连莞尔。“我信你。”
“我一直都信你。”
“我知道。”
“如此,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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