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伤心,上前拉起媳妇就走,就听小燕娘一路哭泣着远去了,身后的人都脸色难看,没有人埋怨她不讲理,任谁碰见这样的事,只怕都要发疯。
周夫子这时走过来,将李耕田劝进穿门,并招呼青木和张槐等人进
待人都坐下后,他对李耕田道:“这事也未必没有办法转圜。”
李耕田一听大喜,急忙问道:“要怎样转圜?”
李长雨等人也殷切地望着他,希望他说出妙-策来。
周夫子叹了口气道:“这个李县令将要在清辉任三年父母官,跟他直面顶撞自然是下下策——就算一时能唬住他,日久终会吃亏。他搜罗的这些女子必定是要送往京城的,也会先送往湖州州府,到时候,你让长风去求恩师,找个机会将她截留下来——毕竟小燕也不是什么绝色女子,他身为州学政讨要一名村女实在不算大事。我看那李县令今天是另有所图,图谋不成就顺手将小燕带走了。”
青木和张槐对视一眼,心下雪亮,他闷闷地问道:“先生,您有没有法子对付这个李县令?看他今天的表现,往后这十里八乡别想过好日子了。不,我看整个清辉都别想安生了。”
周夫子眼神锐利地看着大伙道:“你们可不要鲁莽行事·免得祸及家人。我说句颓丧的话,只要他不太过分,加上你们村如今非往年可比,就算多加摊派也能应付,不妨暂且忍耐·否则,与其直面顶撞毫无益处。像刚才,大伙留下小燕也不难,可是往后呢?难道你们就不出门了?若是他派人将村里人或其亲友抓去牢房关押起来,你们又将如何?”
张槐感觉夫子话中有话,忙问道:“若是他很过分,让大伙没日子过哩?刚才先生想必也瞧见了,他对我们送的东西根本看不上眼·还指望大捞一把哩!”
周夫子微笑道:“这就要掌握一个分寸了。他若只是将摊派加多一点·大伙尽管发牢s_ao、甚至哭叫吵阄、拖欠·但最后该交的还是要交,要让他明白这地皮刮得并不容易;若是勒索得狠了,那就要大闹一场,摆出拼命的架势来,让他明白再逼下去就要激起民变,弄出人命。”
李耕田不明白了:“夫子到底要怎样?又让大伙不要鲁莽行事,免得祸及家人,这会儿又让大伙使劲阄?”
周夫子叹气道:“我适才在暗处观察了这李县令,觉得他是个惜命的·也是个聪明的或说狡诈的,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贪婪之辈。刚才他应该被大伙惊住了,生怕你们蛮横地将他留下——乡下人嘛,惹急了可不管什么律法——所以他才慌忙退走。日后摊派勒索是一定的,你们若是不让他刮些地皮回去,他肯定不会干休;但若是他太过分,你们要拼命的话,他也不敢逼迫太甚。往后就跟他斗吧。
大伙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李耕田道:“所以我刚才不敢应承他。村里两个坊子,看起来红火·几十户人家分摊,也没多少红利。眼下大伙不过是把自个养的猪换个法子卖出去罢了,说到底赚的还是养猪的钱,还有种菜的钱。”
周夫子点点头道:“你们不过是种田的,自然没有那些商家经营熟练,徐徐图之最妥。不过,眼下你们就这样吧——也不要再扩大发展了。这个李县令在这,你们赚钱越多,没准最后赔的越多。”
他心想,将田地挂在李长风的名下,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只是好好的谁也不乐意沦为佃户,他便没有多嘴,反正大部分的人都能应付。
一时间众人都寂然无语。
张槐出声道:“若是那些官差敢到村里来勒索,咱就把村里的男人都找来,拿刀扛锄头地吓唬他们——只是别闹出人命,最好让那些官差提起咱村就心里打鼓,根本不敢过来。往后去集上也要多带人才好。”
李长明“哼”了一声道:“往后他们来一回,咱撵一回,非撵得他们屁滚尿流不可。我想只要咱村敢闹,旁的村子肯定也会闹的—他们只有比咱村更穷,那日子往后更加难过。”
他紧捏着拳头,心里很是不平静——ˉ小燕是他的堂妹,他今天眼睁睁地瞧着他被带走,真想冲上去宰了这狗官,又怕给家里和村里带来灾祸,方才强忍着。
青木想了想道:“还有一点,大伙要把钱攒了藏起来,这几年就苦些,还跟前些年一样过日子吧,最起码从眼下开始,不能再做新衣裳了。”众人纷纷赞同。
周夫子沉声道:“大家莫要太过忧心,再说,你们忧心也无用。就算这个李县令走了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派来的就是跟胡县令一样公正贤明的县令长雨,这段日子你留心点,朝廷上有什么动向,你得了消息就回来告诉我。不要让人带信——那样有风险,这个李县令可是已经注意你了。”
李长雨虽然感觉这老秀才很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晚上,周夫子回到住处,静静地坐在院中好久,如一尊雕像,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夏夜的燥热让他古井无波的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青木和张槐回到家,老远就见小石头在郑家院子里对着他们挥手,待二人进院,就见菊花正和刘云岚坐在桃树下低声说着什么,杨氏、郑长河以及张大栓一家、赵三一家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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