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李氏特意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描眉画鬓,全然不顾丈夫死期才将将到三年的守孝之期,更加忘了她早已过了做祖母的年龄,不能再如妙龄少女般争奇斗妍。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如何打扮得富贵出众,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詹绍是给城阳王府打发来指点佟氏母子一些礼节上的事情,但他毕竟是仆,不可能连主母穿件鲜艳点的衣裳,多戴些花枝金银都要去管,那就是讨人嫌了。
于是佟李氏挑了件黑底绣桃红花纹的新衣,便自以为尽到了寡妇的本分,配上宝蓝的长裙,绣着蝴蝶的翠绿花鞋,又把首饰盒里最贵重的金银玉器全部佩上,如披挂整齐准备上战场的将士般,趾高气扬的出门了。
佟正义斜刺里蹿出来,涎着脸拉扯着她的衣袖,“娘,带我也去见识见识嘛!”
“少做梦了!”佟李氏怕儿子把她的衣裳弄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跟赶苍蝇似的赶开,“老娘儿女双全才有资格给柳家请去,你有啥?今儿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副生相,怎上得台面?老实在家呆着,等老娘回来带好西给你!”
佟正义不依,“我怎么就见不得人了?娘不嫌儿丑,我再不好,可也是您亲生的!”
“我倒宁愿没生过你这么个蠢东西!”佟李氏怕耽搁了时间,从袖子里摸出钱袋,“你拿几个钱,自己找地方乐呵去,别想些没边的事情!你娘今儿到那些贵人之中坐一坐,说不定,不等你弟弟的信来,就能帮你把这门亲事给定下。”
“那这些都给我!总不是去柳家作客,您也不必带钱出门了。”佟正义见去柳家无望,劈手将整个钱袋全都抢了过去。
眼皮子恁浅的东西!佟李氏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忿忿然走了。詹绍当然跟着,但他是男丁,不能出入内院,于是佟正义的那个妾室春兰就作丫鬟打扮,和另一个小丫鬟锦儿一起跟在佟李氏身后,以壮声势。
柳家说是办场小小的宴席,但请的客人却着实不少,分了内外院招呼女眷与男宾。宝马雕车香满路,便是佟李氏初到大门外时的感受了。而进得里面,更是锦衣华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过了十岁,便算是大孩子。木乔再不能如小时候那般,出入柳起轩的卧室。但在有长辈陪同之时,去他的书房说说话,倒是可以的。
贾姨娘依旧是那么明艳照人,笑吟吟请她坐下,又去招呼丫鬟们奉上茶点。木乔暗自撇嘴,还是老一套的招数,就是让他们能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
细看柳起轩,他也终于开始长个子了。虽然不及霍梓斐般,如被助长的禾苗般往上猛蹿,却也比木乔高了半个头,让他很是得意。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又要给他辟邪,这小子自然穿一身的正红。红衣红袍红鞋红裤,就连束发的头绳上都系着一块红澄澄的鸽卵石,晃得木乔眼前一片红光闪闪,几乎疑心是掉到了一朵红霞旁边。
转开眼光,木乔不敢再看下去了。她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晚上做梦都会想念他头上那块鸽卵石。那可是色泽最纯正的红宝石啊,个儿又大,要是自己能有那样的一块,啧啧,还是不要妄想了。
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木乔将一条红腰带送上,“虽说府上不收礼,但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也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我四哥今年也是本命年,我给他绣了一个,也给你绣了一条。这两边缀的小剑全是桃木做的,听说可以辟邪。你纵是不戴,搁在屋子里也好。”
“我这就系上!”柳起轩还当真背过身就解开腰带,把她给的换上。
虽然知道他这么做可能只是场面工夫,但木乔还是觉得心里很舒服。
只是柳起轩系好裤子后不经意的说了句,“有些长了。”让木乔回了下头,却见他果然是瘦,那小腰儿细得,跟霍阿四简直没法比。
心下不觉一沉,一个男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却依旧养得这般瘦弱,想来长大了,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再看他的脸色虽给一身红衣映得粉润了些,但到底难掩那底子里的苍白。
“也没关系的,我把结系长些就好了。”柳起轩见她怔怔的不说话,以为是他的抱怨让她下不来台了,急忙又补了句。
木乔笑了笑,“你呀,多吃些r_ou_,长胖些就不嫌长了。”
柳起轩见她恢复常态,心下一松,便也说笑起来,“我瘦些是病了一场的缘故,你最近是不是也吃不香睡不着的清减不少?”
一听这话,木乔就知道柳家也听说自己的事了。虽然不喜欢柳起轩这油腔滑调的促狭模样,却仍是给他福了一福,“干娘让我谢谢你们,特意请我们前来。”
“客气什么?”柳起轩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反正我家里也有点事,要找个名目请人,顺便就请你来散散心了。”
“七少爷。”听他这话,贾姨娘浅笑着嗔了儿子一眼。
却见柳起轩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木乔,带了几分认真道,“我难得有个能说真心话的人,木乔也不是那起子乱嚼舌头的人。”
木乔不觉抬了眼,对上他晶亮清明的眼神,心中一动。这小子,是存心试探自己呢,还是当真顾念着他们那年的情份?
也只略坐了一坐,前头便有人来请。柳七已经大了,要去外头见客,贾姨娘携着木乔回了女眷们所在的花厅。
刚进门,就听佟李氏大嗓门在那儿嚷嚷,“哟,阿乔也来了,怎不来给婶子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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