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授呆在那里,只觉得全身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直到远处那两个人站了起来,出了餐厅,走入萧瑟冷风中,何授还呆坐在那里。
何授过了好久才说:“你是说──他──”
冯洛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猜测,也许──他从头到尾只是在玩。”
何授低著头用力捏了几下手,想让自己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有些反应,终究失败了,何授小声说了一句:“我记得,他刚见我不久──跟我说……”
记起来了,那时候的苏陌肆意地笑,眉毛扬得高高的,一只手搁在沙发椅上,一边大大咧咧地说──哪能呢?老子自然是直的。就是听兄弟们说得好玩,想试试看,看著店里的mb,我又嫌脏,你要真是处的,我可以陪你玩一个晚上。
也许──他从头到尾只是在玩。
何授突然颤抖了一下,用力地把眼角不听话再度流出来的眼泪抹去,猛的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冯洛吃惊地说:“你在说什麽,他玩你!他骗你!他连可怜都──你这样还要回去?”
何授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如果玩可以投入那麽多j-i,ng力时间的话──”
何授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他想起苏陌知道他吸毒後,狂怒下的凌厉拳风,他想起自己理智全失下拎起花瓶想砸人的时候,苏陌眼角的水迹,他想起自己一口咬得苏陌衬衫上血迹斑斑的时候,苏陌那个骄傲的笑容,他想起两人坐在母亲前面的时候,苏陌和他在桌布下交握的双手。
──苏陌说:“选这只手,你一点白粉都抽不到,以後都不能抽,你得乖乖听我的话,绝不能跟我对著干,你选什麽?”
──苏陌说:“怕什麽,你能忍,我为什麽不行?真没出息。”
随著一幕一幕飞快滑过脑海,何授笑了一下,泪水盈在眼眶,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一般,满满的都是痴狂,何授说:“我想他没在玩──不,就算在玩又如何。我喜欢他,我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这理由足够了……”
“蠢透了。”冯洛咬著牙低低地骂,远处,那两个人已经吃完了,他们买了单,从椅子上站起来,苏陌替莫水水拉开店门,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冯洛又骂了一声:“蠢透了……愚不可及……”
冯洛这样骂了几声,突然站起来,一边甩了钱买单,一边把何授拉出去,把他塞到车里,再一路驾回去。
何授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迷惘地问:“你怎麽生气了?”
冯洛眉毛也不抬地说:“没有这回事。”
何授小声的哦了一声,自去看窗外风景,来来去去,华灯初上,或是灯火阑珊,一幕一幕替换,如乱花迷眼。
车外面,两个在店外路灯下默默拥抱的人影,落在何授眼里,沈淀成一片光晕迷乱,渐渐被车子甩在後面。何授看著深埋在苏陌怀抱里的人,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他,那会怎麽样?”
冯洛一边开著车,一边冷笑著说:“这是你说过的最有血x_i,ng的话,你不如试试?”
何授顿了一下,真的把手机掏了出来,握了一会,又放了回去,说:“他肯定关机了。”
冯洛愣了一下,然後轻轻笑了起来,他说:“你不蠢,也比我想象的坚强,好了,好孩子,乖乖回家里等吧,愿你真能等到什麽好结果。”
说著,冯洛一踩刹车,车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原来一路狂飙,已经回到了小区。何授说了声谢谢,开门走了出去。冯洛在车里坐了一会,看著何授走远了,也开了车门,依在车上,手叉在兜里,脸在夜色里半遮半露,他难得像此刻一般,面无表情,年轻俊秀的面孔居然有了一些萧瑟和寂寞。
小区外,空寂的道路上,偶尔有车子驶过,刹车或是油门声带了一长串刺耳的摩擦声,夜深露重里,冯洛静静地看著车来车往,看了一会,准备回车里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冯洛用麽指和食指把手机从裤袋里拈起来,然後放在耳边,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电话那头,那个在岁月中魄力丝毫未减的中年人低声呵斥道:“你笑什麽?”
冯洛笑著说:“呵呵,不,伯父,我只是觉得今夜特别容易使人怀旧,大家怕是此刻都沈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吧,我只是笑连我也不能幸免。”
那边声音稍晴,说:“苏陌在哪里?我等他一天了。”
冯洛笑了一会,轻声说:“您忘了,不久前我才跟他说过,莫水水有事找他,所以他才会在长时间的禁闭前和旧情人吃顿饭,聊聊天,这不,耽搁了。”
那边顿了一会,说:“他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他回来後,我非得好好管管他不可,这次,多亏了你,若非你告诉我……”
冯洛说:“可不是吗,上次苏陌就是您给关好的,这次还不得归你──最好是关久些。”冯洛一边这样说,一边换了只手拿著手机,转了半个身子,舒了舒筋骨,突然僵在那里,身後不远处,何授苍白著脸,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著他。
冯洛愣了一会,然後侧过脸去,微笑著对电话那头说:“伯父,我先挂了,嗯,改日再聊,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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