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隱虹繼續脫衣,我閉目養神沒興趣看,只聽到他在屏風那端入水的動靜,他很安靜,只有一點水花聲,室內沉默得尷尬。我隨口又問:「對了。我傷勢怎樣?」
「你的傷勢算是勉強穩定下來,為了減緩你的痛楚,所以弄了魔界的龍骨香,單聞它是有毒x_i,ng的,不過加上妖界特殊的花粉能中和掉,而且可以麻痺大多感官。焚這樣的香是怕你疼得受不了,過幾日再看看情況,這次往魔界是要到閻迦山找藥草治你的傷。」
「你們救我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履行諾言。」沐隱虹的話頓了下,再道:「你的父母對我有恩,我答應過他們在我有生之前若知你有劫難,必出手相助。」
聽著我就想笑:「你知道我父母是誰?」
「你爹是羽族的白鳳凰,月白。你娘是沒落的龍族權貴,青龍一脈的女子,青璉。」
我默默聽他道出雙親來歷,原來我娘是青龍啊。龍族和羽族都枝葉繁雜,之前還真搞不清楚他們真身是哪樣的,白鳳凰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沐隱虹邊泡他的澡邊接著講:「他們倆都遭到天帝算計。那是一環扣一環的毀滅。」
「怎麼說?」
「當初若非天帝有意縱容,月白仙君和青璉仙子怎麼有辦法取得魔族的秘藥生下你?後來天帝藉這些事將他們兩支龐大家族逼出天界勢力。於是羽族和龍族的勢力淡出天界,再沒有多少影響力。有的甚至淪為奴籍,當人家的座騎和奴隸。」
「你知道得真多。怎麼好像親眼看到似的。」
沐隱虹輕笑,答道:「因為我們一族被滅也是這樣的方式。全族死到剩我一個了。」
「啊……」
「我是妖界的少數種族,處在邊境,一有戰爭不是得想辦法生存就是被犧牲。妖界一向討厭受拘束,和仙魔兩界相比我們算是中立居多,但邊境的人免不了要選邊站。我們族長最後選了天界陣線,但是其實不管選哪邊都是要被滅的。他們早就決定犧牲的棋子,不會輕易變更。」
「抱歉。我不該問的。」
「我才抱歉,一下子說得太多,你聽著也不舒服。」
我聽到沐隱虹好像洗完出浴桶了,他在更衣,我盯著床上面發呆,然後問:「我翅膀好像被廢了。是不是都不能再飛了?」
「我會治好你。雖然不太可能跟原本一樣,但你失去的,我一樣一樣給你找回來。」沐隱虹穿好衣服,垂著一頭過腰的長髮踱來床邊看我,他說:「所以,不要放棄自己。死了就全都輸了、賠了,多不值得。」
我愣愣望著他,他溍蛐痕說:「這是從前青璉仙子跟我說的。被滅族時我也曾想不開,是她和月白救我的。」
經他一提我又想起什麼,我說:「有事想請教一下,你是怎麼曉得我的身份?以前天帝給我身上施法術,讓我無法輕易變化,一般人也看不出我的真身。」
沐隱虹手間也有個和我一樣具收納功能的金屬指套,他變出一件東西給我看,然後說:「這是月白的遺物。有了這個東西,不管你在天上地下都能感應到。你留著吧,這是你雙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好好珍惜。」
他把那件遺物擱在我攤開的掌心,我覺得它所給我的感覺很燙手,眼淚不住的滾落。它是那件白玉蓮花的玉飾,從前被顧雲柢佔為己有,後來我受刑時被剝光衣服,還以為它也被取走了。
當時好像只留了指套沒被取下,大概是他們認為我那裡頭也沒收什麼法寶,我當時根本管不了那麼多,一心希望這一切都是個玩笑,笑完就算了。
「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出個聲。我去看金風買吃的回來沒有。」
「你們不是妖嗎?也吃東西?沒辟穀丹什麼的?」
沐隱虹回頭帶著不屑的口吻說:「那是天人才吃的東西。我們不吃不喝雖然不會死,但偶爾還是會透過進食獲得力量。這陣子趕路有點累,讓金風去準備一些適合妖魔的食物。」
「原來食物還分這麼多種。」我自言自語,他已經關好門走了。我實在睡不著,試著動了動手指,沒什麼痛覺,所以我以蝸牛般的速度開始動作,慢慢撐起身體坐起來。
這時的神識比起之前醒來還清明許多,我掃到室內有個香案果然置了一小盞香爐,裡頭餘燼逼出龍骨的味道,然後都被花粉蓋掉了。我轉移注意力開始找鏡子,這兒的鏡子跟現代是一樣材質,照得很清楚,我坐在床緣喘息良久才努力撐起身體,邁開腳步朝鏡子移動。
一小步、一小步,我好奇自己傷成什麼樣了。寧可早點接受殘酷的事實,也不要假象安慰。我瞥見鏡裡慢慢出現一個傢伙,一個穿著米白色柔軟短衫、短褲的……黑人。
黑人?
那黑人有雙異色眸,左瞳黑色,右瞳紫色,長髮是黑中帶著紫色光澤,頭臉跟四肢、脖子都焦黑無比。我抬起手摸臉,黑人也抬手摸臉,我摸自己臉的皮膚非常粗糙,簡直像在摸烤地瓜的焦皮。我垂手,鏡裡的黑人也垂手。我張嘴,黑人也張嘴。
「呵呵。」我笑了。那黑人是我,我從怪物進化成這樣了。唉,算了。反正我已經認為此生不可能再愛,這皮相變成怎樣都無所謂了。這樣或許也好,等我健康以後學了一技之長,天涯海角的流浪觀光吧。
「話是這樣講。」我喃喃自語,喉嚨乾澀。心裡其實充滿矛盾,一方面要自己看開點,畢竟我可沒有那麼積極尋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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