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封信后,卫敏文特地去他父亲住的主院仔细逛了一圈,厅偏房耳房暖阁等等甚至连茅厕都没有放过,从树木修剪花草摆放,里面的家具摆设桌椅床幔窗纱等等统统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还用手摸了下棉被是否够厚实。
虽然他那父亲在这府邸大概每月能住两三天,一年住上一个月也就了不起了,不过所有的一切必须是最好的,否则某个人恐怕就会要颁下谕旨来找人麻烦。
卫敏文曾经收到过这样的谕旨,当时就气炸。他是永宁侯世子,是永宁侯的儿子,而不是这永宁侯府的总管家,也不是永宁侯的贴身奴仆,为什么会收到这种内容的谕旨?而且,在那张谕旨上,竟然会细致地罗列了他父亲生活中需要用到的种种物事,不厌其烦地反复强调种种注意事项,让卫敏文当场就无言以对。
父亲照顾年幼的儿子那是天经地义,从来没有听说过年幼的儿子必须去照顾正值壮年的父亲的道理。而且,谕旨那种东西,不是应该用来关注民生国情才对吗,为什么要来关心他们府里这些j-i毛蒜皮的事情?
不过,他的父亲是用常理无法推论的,坐北朝南的那位似乎更加不可理喻。卫敏文有理也没fǎ_lùn有苦也没处去说,只能开始了提前照顾父亲的职责。
反正,总有一天这些东西都是他应该做的,现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心平气和的时候,他可以非常有理x_i,ng地这样说服自己。不过,这种理x_i,ng通常会随着让他头痛的事情增多而慢慢消失,一旦让人头痛的事情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就只剩下怨念再无其他东西。
卫敏文忙完了这件因收到家书而多出来的事情,继续回到正厅去烦恼他的年前节礼大事。有很多人家已经送来了节礼,他要做的就是确定回礼礼单,有些人家则是他们先送过去,目前收到的就是回礼礼单,清点以后准备入库。
除此之外,管家又拿来了厚厚一叠请帖要他来看。正月间,走亲访友是重头戏,卫敏文根据这些请帖,随手排了个时间表出来,准备到时候按部就班一家家拜过去。至于他的父亲,他实在指望不上,有时间去几家最亲近的人家就不错了,其他人家显然都是他的活。
他翻着翻着,翻到某一份请帖的时候却停顿了下来,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原因是因为那份请帖上最后赫然落笔两个字——绿珠。
“这份请帖什么时候收到的?是谁送来的?”被卫敏文举在手里的那份请帖封面并非与其他请帖那样带着新年气息的大红色,而是呈淡紫色,是由一种比较名贵的名紫金云笺的纸所制成。这种纸南地比较流行,北地却较罕见。
大管家虽然不记得每一份请帖的来历,但是对这份特殊的请帖还是有印象的。
“这是昨天下午由赵石赵大人打发人送过来的。”
“赵石?”卫敏文摩挲着请帖表面的梅花暗纹沉默起来。
赵石原先是永宁侯属官,这两年调任近卫营副统领。他父亲不在京中的时候,近卫营的所有事务就是由他掌管的。
按理说,他与卫家不可谓不亲近,所以卫敏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替那人来送信?
“赵大人还留了话让世子派人给他个回音。世子是去还是不去?”大管家见他神情严峻,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声。
卫敏文扫了他一眼,明白了他对这份请帖能记这么牢的原因。
不过去还是不去确实是个问题,因为那份请帖是一个早就被认定为死人的人发出来的,而那个人也是他的母亲。他有很多话要问她,却在有了机会的时候迟疑了。
鉴于某个坐北朝南的人实在是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不可理喻,正常人都不应该去挑战他的忍耐力。而他的母亲显然是一个随时都会让某人失态的存在,见还是不见或者说该如何不惊动人的见上一面就成了一个非常值得思索的问题。
还有,他实在不明白,某人不在京里的时日那么长,他母亲若想来见他随时都有机会,为什么要在某人即将返京的时候冒出来了。
“去。”当然,所有的考虑都敌不过数年的疑惑以及想念,卫敏文最后断然回答。
第7章 迷离往事
绿珠在宫人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守卫向后宫深处行去。
她已经多年不曾来过这里,恍然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女,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此时旧地重游,记忆中那些早已模糊的景象倏忽间就回到了眼前。四顾之间,入目之处,整个宫廷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变,犹如她记忆中那样,繁花似锦中带着森严之意。
太后居住的宫殿位于西宫中央,须穿过层层宫宇才能到达。一路上,除了偶尔碰到几个负责洒扫整理的宫女内侍外,没有碰到一个后宫中的后妃。除了天气寒冷不便出行外,皇帝遣散后宫的举措大概也是造成如今后宫这般萧瑟的原因之一。现如今,在这东西十二宫中,有品位的妃子两只手就数得过来,有好几座宫殿是空置着。
宫人将她一路引到慈宁宫的偏殿门口。她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就有女官出来宣她入内。
整座偏殿被布置成了佛堂的模样,供奉的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绿珠在梵音缭绕中给太后请安,很快就听到太后的声音。
太后命人赐坐赐茶,在她落座后又向她道了辛苦。
“那是属下应该做的。”绿珠怎敢受太后这样的夸赞,赶忙站起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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