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若木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子,“韩梦圭,一个主将是不能怀疑他的属下的。”
“太尉说的是主将,不是主人,从皇上登基的那天开始,您就是这个帝国的主人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为将之道,与帝王之道是截然不同的。您亲属下,远皇帝,就是因为,你还以主将之心,将幕僚视为心腹兄弟。其实您早已形同皇帝,您的兄弟不再是与您共进退的兄弟了,因为您已经有了给他们无边权势和富贵的能力。如果太尉不信,那麽您可以等到您打下最後一个还有能力的景姓皇族,毓江王的时候再看看,那时候太尉府不会再费劲心机地找借口,他们会干脆利落地杀掉现在的皇上,然後您称帝就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昏暗的书房里沈默了一阵子,韩梦圭除了低声却慷慨陈词所带来的亢奋之外,还有一种让他兴奋的恐惧,他已经走得太远,说得太多了。
“你,应当感觉到了什麽,或者说──”相里若木对政治有独特的敏感,这点韩梦圭早就知道,他紧紧地攥著手指,竭力维护著自己的体面。等著相里若木举重若轻地说,“你看到了什麽?”
“太尉,”他早就准备好了,对这个有可能已经知道一切,或者说迟早会猜出一切的太尉他必须得说实话,毫无保留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跟聪明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保持诚实。“太尉,我闯进皇上和郭贤说话的院子之前,郭贤是拿著剑对著皇上的,这点我已经告诉了太尉。但是在我看来,当时郭贤是在害怕,皇帝只有十五岁,除非太尉相信他,否则他没有丝毫的权力,那他是凭借什麽把郭贤那样的地方豪强武林豪杰逼到手腕发抖地拿著宝剑逼著他的程度?”
“接著说你的猜测。”相里若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皇上一定是发现了什麽,发现了什麽y-in谋。这个y-in谋一定不仅仅是针对皇上的否则郭贤根本不必那麽害怕,我觉得皇帝是在用他自己威胁郭贤,他想让郭贤选择杀了他那麽就会惊动太尉;或者放了他,那也就意味著已经打草惊蛇了。总之无论怎麽选郭贤都必须放弃那天晚上的计划,放弃谋杀太尉。否则她不会说因为我的闯入皇上多了一个证人,她只好杀了那些谋反的官吏灭口这样的话。郭贤在那天晚上,恐怕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因为事情没有发生,所以皇上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那天晚上的事的,因为皇上他也是个聪明人,疏不间亲这样的道理他很明白。所以我说的话只是猜测,我得不到皇上的任何佐证,如果太尉拿我的话去问皇上,皇上他一定会否认。”
所以你就让那个本来应该跟你最亲密的小情人,必须背负这些秘密,一面要跟你亲近,一面又要忍受自己是你最不信任之人的痛苦;一边爱你,一边逼迫自己坦然接受随时会被你杀掉的痛苦──这些话韩梦圭没有说,但是他知道相里若木清楚得很。韩梦圭就是知道他知道,他介意,所以才敢说出这些话来。
夜更幽深了,“太尉,如果在权术的倾轧之中,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那麽皇上是不是并不比别人更值得怀疑呢?”
“韩梦圭,你是个有胆量讲实话的人,也是个有胆量赌博的人,”相里若木看著他,“我忽然想起来,小皇上就是被你带进赌场赌博的吧?你果然有胆色。”
“是……”韩梦圭意识到太尉甚至知道他的心里是怎麽想的,他不能再辩解,现在他觉得口干舌燥,两股战战。
“你也知道疏不间亲,你却敢在我的面前大讲太尉府的话坏。”相里若木还是平静的很,灯影里看不出变化。
“小人跟皇上不同,皇上用心,所以他不能跟您说,小人只讲理,所以可以跟您说。”韩梦圭硬下头皮。
“说得很好,”相里若木微微离开椅背,向前倾了倾身子,“我欣赏像你这样有胆量有才华又懂得机变的文人。好吧,你的口舌给你赢得了活命的机会,而且……”相里若木向前探过身子,俯视著韩梦圭,这一刻韩梦圭觉得太尉没有面具,他最後的这句话很真诚,“我谢谢你替皇上辩解。”
相里若木舒了一口气,又靠回椅背,“不管怎麽说,我已经听够了众口一词对皇上的指责,有人为他说句话,我听得也很受用。你虽然已经错过了进京赶考的时间,但是也还是跟著皇上回京城吧,我想到了一个空缺,你现补上。你虽然是文人,可也用不著一定要科甲出身,你……帮我看著你该看的事,然後告诉我。”
相里若木站起了身向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先磨砺几年再说,看你到底有没有当官的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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