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正忙呢。”
跟随王府中人上了车,发现不见冬灼,转头问:“冬灼去哪了?”
“我哪知道这些?娉婷姐姐,你安心乘车就好了。”
“少爷在哪辆车上?我向来与他同乘。”
“娉婷姐姐,是少爷吩咐你和我们一车的。少爷在哪,我也不知道。”
十问九不知,一路行来无惊无险,又到一处别院,似乎还是敬安王府昔年暗中布置的产业。
起了疑,娉婷不得不从楚北捷的漩涡中抽出三分神,打量身边一切。
无端的,生疏日益。
少爷数日不见踪影,她发呆时不曾察觉,现在可看出来了。
“怎么不见老王爷?”
“老王爷不和我们一道。”
“那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呀。”
知道下面的侍女确实不知道什么,她要出房找少爷,被人拦在门口:“姐姐要找少爷,我们去请吧。”
片刻回来说:“少爷不在,回来就会来看姐姐吧。”
数日不见何侠,消息仿佛被隔绝般稀少。娉婷看不见周围,身边身外,都是一片迷梦。
不由她不心寒。流落在外一段时间,怎会有这样大的不同?
王府在变,还是她在变?
不久,去年染的旧疾又发。
娉婷夜间醒来,咳嗽不断,请医煎药忙了一夜。
次日,何侠终于出现。
“怎么又病倒了?”何侠皱眉,责怪地说:“总不肯好好照顾自己,看看,好好的又把身子弄坏,何苦?”亲自端了药碗,喂娉婷喝药。
娉婷怔怔看着何侠,片刻笑了出来:“少爷最近好忙,怎么也见不着。”
“我怕你心烦,又怕你c,ao劳,所以把会让你心烦又让你c,ao劳的事都瞒了。”
“王府将来如何归宿,少爷和王爷商量过没有?”
“看看,叫你不要c,ao心。一应安排,全部有我。”
撑起半身喝了草药,娉婷闭目眼神,何侠也不忙着走,坐在她身边,轻轻为她揉肩:“睡吧,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多睡多吃,才是福气。你现在总蹙眉不语,我倒想起小时候你总爱把碟子扔进水井的顽皮来。”
“小时候多好,两小无猜。”
“我们现在也很好。”
带着倦意的笑容泛上消瘦的脸,娉婷忽然想起一事,微微睁眼:“少爷,楚北捷和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何侠贴身侍女,难道不知道你家少爷是当世名将?什么是名将,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轻,就是能舍私情,断私心。你白娉婷纵使再聪明伶俐得他欢心,也……也算不得什么。”
何侠摇头道:“糊涂丫头,你就只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他虽是敌将,但这句话我是信的。”娉婷柔弱的目光落在何侠脸上,轻声道:“少爷是当世名将。”
何侠低头不语。
“娉婷,自从你回来后,没有和我提过镇北王府中的事。”
“楚北捷对我早有疑心,他披阅公文时我虽然也在房中,但上面写些什么,是一个字也看不到的。”
翠环明裆,今昔何在。
陋室空堂,是归乐都城中曾风光一时的敬安王府。
极目处颓檐败瓦,怎能怪人心骤变?
“归乐已有五年安宁,凭这五年,大王可以整集军力,对抗东林。我们做到这一步,算是对得起世代国恩。何肃说什么也是归乐大王,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从此以后,敬安王府不复存在,我们决定归隐山林,永不出现。”何侠静默片刻,又道:“但敬安王府仇家不少,各国都有权重者欲杀我们而后快,大王恐怕也恨不得我们死。所以,是否能够保密,是我们生死存亡之所在。”
一阵刺骨寒冷绕上心脏,象绳索一样勒得呼吸蓦止。
“少爷……”娉婷咬紧贝齿,颤了半日,才挤出字来:“你疑我?”
“你计诱楚北捷,为归乐立下不世功勋,是顶天立地的奇女子。我信你。”何侠仰天闭目,沉默片刻,睁开眼睛,忽然淡淡问:“可是娉婷,你信你自己吗?”
十字一问,字字穿心。
娉婷真真正正地,怔住。不敢置信和心痛,写满一脸。
“你说什么?”找回声音,她气若游丝地问。
何侠不答反问:“你手边握着的,是什么?”
“离魂,”娉婷说:“你给我的。”
“不,是楚北捷给你的。”何侠叹道:“若我那日给你离魂,你拒而不收,我还会存一线希望。希望你不曾被楚北捷蛊惑,不曾丢了魂魄和理智。可你收了。你只记得楚北捷,忘记了归乐。接过离魂,你可曾想过,那是两国的信物,是归乐百姓五年安家度日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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