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片刻,将我从怀里放出来,再愣愣看着我,一手放到我颈边探了探,须臾后,他的表情错愕与狂喜交织,大悲大喜毫无过度地段,承接得太快,而他身体已处在强弩之末……
“传高唐……”沿着棺木晕倒前,他最后一句话……
没多久,我也睡倒过去了……
再醒来时,呼吸顺畅,再没有熏人的烧纸钱味儿,隐隐还有暗香浮动,清爽至极……我置身的地方,不是望乡台,也不是那黑漆漆的一口棺木,而是柔软舒适的床榻……床前站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排人,还有一人拿手指摁着我的手腕,专注地思索……
见我睁了眼,七排人洒泪跪地,“公主千岁!公主万福!”
只有摁着我手腕的人不受打扰,还有一人站在床边,紧张忐忑地看着我,仿佛视线中的一切随时会烟消云散……
“公主请换一只手把脉……”摁我手腕的人肃然道……
我乖乖把另一只手伸出去,由他再摁住……他把了一会儿,收了小药枕,神情严肃……
站我床边的人脸色略显苍白,“怎、怎样?”
“公主死而复生实在蹊跷,除非是有金丹护体,可又把不出来……不过简相放心,公主刀伤已然愈合,身体已无大碍……认不得人只是返魂期的短暂现象,慢慢会好的……”
被称作简相的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只是……”把脉的人忽然愈加肃然,似乎遇到很棘手的问题,“还有一个消息……”
简相脸上的一点血色又褪尽,强作镇定,“……什么?”
“公主现出滑脉,她已有喜一个多月……”神情严肃的人十分悲痛……
某人震惊片刻后,脸上的血色又倒回来了,面上带红,颤了颤嗓音,“你……确定?”
“我是神医,区区滑脉绝无有差……”该神医先天下之忧而忧,“可是孩子的生父,何解忧那个叛逆还在死牢,哎!”
神医声声叹息,跪地一干侍女便无人敢出声……可是他们似乎没有注意,那个脸上红得镇定自若的人已经返回床榻边,俯身看着我,给我把手收回被子,再掖好被角,静静坐在床边,轻声跟我说话,十分小心翼翼,“渴不渴?饿不饿?困不困?累不累?”
神医见此一幕,满面狐疑,小步跟过来,不要脸地问:“跟何解忧没关系吧?”
坐着的人恢复了神色如常,“嗯……”
神医进一步不要脸,“那是?”
对方绕过他的问题不答,反而问了一些如何安胎养胎的细节问题,以及向神医讨要几册相关医书看看……神医一一为之解答后,露出一脸恍然的样子……
“我去给公主配几剂安胎药……”飞也似地逃走了……
一屋子的人也都跟着逃光了,只有床边的人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眼里的色彩好像有很多种,情绪也有很多种,种种交错,让人看得目眩神迷……他俯身过来,咬住我的嘴唇,闭了眼,原本的镇定一分分溃散,决堤,掀了被子直接覆在我身上,要确定真假一样的抚过每一寸温度……
……
那是我重生的日子,也是他重新活过来的日子……他们说我死过一回,连奠仪祭文都准备好了,将以国丧的仪式葬入皇陵……他们说我八字太硬,阎罗不敢收……也有说我魂魄太重,飞不走,被简拾遗十几天如一日地追思扰乱,灵柩不得安宁,无法往生……民间死而复生的异事多有传闻,因此死去的公主再还阳也还是说得过去的,只不过带了些神异色彩……
正史如实记载,只不过将要遭受正史野史化的诟病……明明是一段野史嘛,偏要装冷艳高贵,冒充严谨正史……
民间有戏文敷演出一曲《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历史长河湮没了多少尘沙,掩盖了多少真相……事情的真相便是——
还政的那一天……
我一身庄严的盛装就绪后,坐上宫内玉辇,往含元殿去……人们在交头接耳地等待,紧张肃穆地期待,我若从堂堂掌权公主沦落到仰人鼻息的弃妇,这是怎样一种传奇……
我在玉辇内也这般想着,辇车四周为轻纱遮掩,我自袖中取出了一个j-i,ng致小盒,最后把玩……这是三哥秘密赠送于我,说是最后的锦囊……没有第三人知,便是简拾遗也不知晓这小盒的存在……我也从未打开过,不知里面会有什么惊人的存在……鉴于三哥总是做些坑妹的事,我不敢太乐观……
此时再不打开,怕是没机会了……
攥在手心许久,决定打开……
掰下扣环,开启盒盖,内里雪白的丝绸垫上,一枚黑呼呼的小药丸神秘地睡着……捻起来捏了捏,硬的……
这肯定不是秘密留给我玩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留给我吃的……
我犹豫再三,还是吃下去了……只盼这枚药丸经过这许多年,还没有过期……我也不知道它会产生什么功效,当还政典礼上变故一出出后,我越来越困,越来越没了力气,才知这药大概是催眠的,催你长眠……
长眠前,我自然要做些事情,譬如当着所有人的面舍身取义,自尽人前,震慑叛臣,打乱他们的筹码,倒转政局的天秤……
至于长眠后,我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只有天知地知……那么就赌一把……赌我会不会醒,赌他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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