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捧砚又一次给他剥栗子送过来时,看见了他画在纸边的小图,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惊讶地说:“你怎么能画得这么好?原来跟陆先生画荷花时,陆先生还嫌你画的匠气,不像真花哩。”
因为原来画画的是小崔燮,不是他这个穿越来的大人。
他心虚地低一低头,眨着眼说:“那时候不是得按着陆先生教的笔法画吗,那又是上色的,调色、下笔时就怕哪儿不对,怎么画都别扭。这是对着栗子随意画的,没有拘束,画得就好了。”
捧砚看着栗子叹息了一阵:“这真真是天份了。要是在家时不跟陆先生学,而是寻个石田(沈周)先生那样的名家,说不定你早就成了画家,老爷也能知道你的才能,看承得你好些了。”
只要捧砚不起疑就行。
崔燮穿来许久,已经对原身周围的人事相当清楚了,捧砚是原身的贴身小厮,了解他比较多,崔源原先是在外院的,其实不太熟悉他的情况。
他看着那孩子充满信任和赞叹的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把栗仁都塞给他,笑着说:“我也觉得我有天份,自己画的反比按着先生教的画好。回头我也给你画几张肖像,说不定也能画得挺像的。”
捧砚满心欢喜地答应他,捧着几个栗仁出去帮他要点心了。
到了下晌,书斋那条街的里正便给他们家送来了盖好红印的契书,崔燮收在匣子里,从此也是个当老板的人了。
里正吃了他家的茶,没口子地夸他:“我到县里一说是崔家的小官人跟人写了契约,那门口的皂隶都不要我的好处,户房书办什么都不说就盖了印!县里都说你是皇上认定的义民,必定不会违约犯法,那些雇工倒是交了好运,赶上了积德积善的主家了。”
崔燮听得心中一动,问他:“我若想将家里的仆人放良,该怎么做是好?”
里正道:“这却好办,你做主人的出一个放良凭执,到县户房登个记,叫他们重新落户就行。不过放良之后就要应徭役,马上十月就是河工,匠人还要进京轮值……不是,你家匠人都是平民,公子要放的莫非是身边的小厮?”
崔燮倒想把崔源父子都放良了,但想想明代的徭役是从十六到六十都得服的,就没立刻答话,摇了摇头说:“我只是问问。”
里正也不多纠结于此,喝了两杯加满榛栗芝麻的俨茶,着实吃了几块夹r_ou_馅的酥点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不早,崔燮估量着林先生那学堂该散了,便让张妈妈收拾了几样通州官绅送的好笔墨纸砚,一盒炒的散茶,又拿小竹篓装了县尊赐下的野弥猴桃,去林先生家里送礼。
崔源在门外见着,诧异地问道:“怎么在这不当不正的日子拜师?何不等八月十五,学堂放假,再正式买上拜师的六礼,连同礼金一同奉上?”
崔燮笑道:“拜师自是要捡好日子,今日却是有事要麻烦林先生。咱们书店不是要印新书么,林先生往来的都是生员,论学问算是咱们能找的第一人了,我想请他帮忙出一本书。”
计掌柜想出来的法子都靠盗版,买人家的版也得三四钱银子一张,路上运输又是一笔成本。要是买市面上已成的书翻雕,他们雕版的工夫,人家要看的也就都买够、传抄够了。请个人来写新的,成本也不比千里迢迢下建阳买版贵,何必非要做盗版的东西,让人“千里必究”来?
崔源心说林先生算不上什么第一人,但若加上“找的上”这个定语,他就不只是第一人,还是唯一一人了。
崔燮自去换了新衣裳,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带着捧砚往至林先生租的院子。此时早过了散学的时辰,只有几个调皮的小弟子被罚在学里抄书。林先生在厅里坐着看书,见他拎着礼物进去,忙忙地起身迎了,问道:“你如今就安顿下来,准备入学了?”
他将礼物递上,长长一揖:“我家到处都在动土,还乱的让人沉不下心读书,求学之事恐怕要等到中秋之后了,今日上门是另有一事相求先生。舍下也没什么好物可以拿来作礼物,便将旧日相识的一些官绅送的文房四宝和县尊赐下的鲜果拿来了一些,望先生不弃。”
他那些笔墨纸砚都是实实在在的好物,弥猴桃个子虽小了些,却沾了“县尊”两字,好不好的也抬了些身价。
林先生打眼在礼物上转了一圈,便满意地收回目光,捋了捋胡子,笑道:“不说我心里已拿你当弟子看,就凭咱们邻居住着,什么事还用得到一个求字。”
崔燮微微垂头,很是虔诚地说:“弟子一向仰慕先生的学问,是以遇上麻烦第一个便想向先生求助。好叫先生知道,弟子家里近日将城西一个致荣书斋交给我打理。可是自打去年县里大水,那书斋一向不曾好好开张,如今也不知该印些什么。那掌柜的昨日求到弟子面前,弟子自知才学浅薄,只好请先生帮忙,或是寻人写一本长篇,或是挑些短篇编整成集……”
他深深作了一揖,恳求道:“这是弟子第一次自己做事,万万求先生相帮,莫教我家里对我失望。”
林先生露出一派慎重的神色,扶他起来,皱着眉说:“你今年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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