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潜睁开眼,伸出手臂,将贾环连被子一起抱住,闷闷地说:“你家里怎么养了一群猪?环儿真可怜!”
贾环说:“我才不可怜呢。我高兴了就和他们周旋周旋,不高兴了就挠他们一爪子!”
贾环蹭了蹭祁潜,轻轻地问:“你呢?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却不肯和我说!哼,你上次还答应我说问你什么都要回答的呢。”
祁潜叹了口气,道:“庶子的烦恼,不要说你们民间,就是皇家也是一样。我五皇兄比你还造孽呢。”
祁潜口中的五皇兄也即是皇五子,其生母乃是昔日敬嫔的侍女,时值敬嫔有孕,便命其代为侍奉皇帝,却不料偶承雨露便怀上龙嗣,诞下皇五子后被封为贵人,但是,因为其生母地位卑微,皇五子一直不蒙皇帝喜爱,到了二十岁,早就过了该婚娶的年纪皇帝都漠不关心,其生母气愤不过,壮起胆子找皇帝理论此事,因为言辞不当招来龙颜大怒,当面斥责“不过微贱宫人之子耳!”罚其生母禁足宫内一年,罚俸半年。皇五子羞愧难当,气得要抹脖子寻死,幸得祁潜等人求情,皇帝才免了其生母的惩罚,选了个四品官宦家的长女,勉强为皇五子指了婚。
贾环正代祁潜的五皇兄鸣不平,又听祁潜说:“五皇兄的母亲醇贵人虽然微贱,却也是真心疼他才出此下策。说起来,我和五皇兄从小就很玩得来,当年母后亡故的时候,醇贵人还想认养我来着,说叫我和五皇兄一起做伴,为这事儿,醇贵人被父皇大骂一顿,连我也受了呵责。”
祁潜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清俊的眉眼之间就掠过苦痛的神情。
五岁那年,母后亡故,父皇极其哀痛,成日抱着酒坛子借酒浇愁,祁潜当时毕竟年幼,虽然也很伤心,但是有年纪大四五岁的五皇兄陪伴开导着,便渐渐地忘了忧伤。醇贵人见此情景,马上心里有了谋划:皇七子祁潜是皇帝最疼爱的嫡幼子,偏巧和自己的儿子玩得好,不若趁此机会求着皇上让自己认养了祁潜,就说是小哥俩感情好,连日玩在一起分不开。认养祁潜好处多多,一来皇帝见她抚育得好,没准给她升上一级,晋升为夫人、甚至嫔、妃也未可知。二来祁潜以后肯定是身份高于其他皇子的,让他和皇五子一起长大,兄弟情分好了,以后皇五子也好多得些祁潜的照拂。
可是,醇贵人自己哪里敢和皇帝开口?只好撺掇年幼无知的祁潜了。醇贵人每日和颜悦色地对待当时五岁的小祁潜,给他做好吃的,和皇五子一起努力讨好他,在估摸着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教了祁潜一席话,叫祁潜自己去和皇帝说想和五哥哥在一起住,好一起读书习武之类的话。醇贵人是琢磨着若是祁潜自己提出来的话,皇帝纵然不乐意,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来。
孰不料皇帝听了祁潜的童真之语后勃然大怒,骂道:“微贱宫人而已,何堪为吾儿之母!”马上将醇贵人喊了来,劈头盖脸一顿暴骂,并严命她以后不许再弄此等计谋,不然就是赐死一条路。
皇帝将五岁的小祁潜抱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潜儿好生听着!这宫里的人大多心坏,是要害你的,别看她们一个个笑眯眯地,其实心如蛇蝎。什么领养!不过是借着你的身份抬高她们自己。那个老五,你以后也别叫他‘哥哥’了,也不许再和他玩儿。他不过是一个宫人之子,居然伙同那下贱妇人谋算你,哪里配做你的哥哥!你的哥哥只有太子一人!”
当时祁潜是吓坏了,不知道好好地父皇为何会大怒,只得似懂非懂地点头,心里默念:宫里的人都是坏人,要害我的。我要离他们远远地,以后少和他们说话言笑为妙,父皇也便不会生气了。
祁潜此后便没了别的小伙伴,除了他的嫡亲哥哥祁渊的孩子,皇长孙祁沛,而其他的人呢,按着皇帝的说法,都是别有用心的,被他们的母亲指派来接近祁潜都是居心叵测。
可是,当时的祁沛才一岁,还是牙牙学语的婴儿,祁潜再怎么希望有同龄的小伙伴,也不可能和他玩得到一块儿。等祁沛长大到可以当祁潜的小伙伴的时候,祁潜已经不需要小伙伴了。因为,已经,没有谁,可以轻易走进祁潜的心。
于是,以前活泼可爱的皇七子祁潜变得不苟言笑,x_i,ng情孤僻,虽然越大越见得形容俊美,却冷若冰霜,生人勿进。
贾环听了这一段话,心里的震撼无与伦比:难怪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卑微的皇五子固然可悯,而尊贵的皇七子祁潜似乎也没落着什么好,因为皇帝的过度保护或者说过度紧张而生生将x_i,ng格扭曲了,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冰山,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
祁潜侧过头来,好看的凤眸中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和哀怜,道:“环儿,我从来没有过朋友,认识了你,才知道有个知心的朋友的好处。你愿意做我最好的朋友吗?”
呃……朋友?仅仅是朋友吗?好吧,朋友,今天下午的擦枪走火就算是朋友的互帮互助吧,贾环在心里自嘲地笑,玩世不恭地说:“当然愿意啦。和你做朋友,我只有赚的。”
祁潜马上打蛇随棍上,拉住贾环的手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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