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晚没有立刻接话。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一段谈话里,王真已经数次表示对她的支持。当朋友之间的话听自然可以,但想深一点呢?这是不是同样代表了京兆府少尹王茂臻对她嫁与德王的支持?若真是如此,那王茂臻显然把宝压在德王和吴王联手这边了!
“我明白了。”她如此回答,一语双关,心想她爹大概不需要准备说辞、只需要再找王茂臻确认一遍——因为王茂臻很可能已经在诸位王爷中做出了选择,甚至在魏群玉为首的清流之前!
等从王少尹府上出来,元非晚就想直接回家。可她眼珠子只那么一转,就在拐弯街角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顿了一顿——
说真的,德王殿下,您不觉得,以您的身份,杵在脂米分摊子前很不合衬么?
不过这正便宜了元非晚。只要她愿意过去,借口都是现成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她低声对随行的谷蓝说,“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谷蓝一眼看到脂米分首饰摊子,还想说她也陪着主子过去。
因为在吴王府之行后,她和水碧都被元光耀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归纳起来就一个主旨:他知道她们拦不住他女儿,但好歹一直跟着她能做到吧?万一出什么事呢?
结果,这话还没出口,谷蓝就先注意到了那个脂米分摊子前唯一的客人。
怎么看都是德王殿下啊……
她不由抬头望天,催眠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开玩笑,就以德王殿下对她们大娘的着紧程度,能出事才奇怪!不过考虑到他们郎君的心脏强度,回去就不禀报了吧……
至于元非晚,她缓步走过去,便随便挑拣起来。见摊主毫无反应的模样,她便猜出了一点什么:“别告诉我,你把他的东西全买了?”
萧欥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样才好等你。”要不是路边摊货色普通,他肯定让人一起打包送元府去!
摊主既然已经收了足够的钱,这会儿听见二人低声说起了话,也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自己不存在。虽然这小娘子遮着脸看不清,但年轻公子为见她一面不惜一掷千金……年轻真好,有钱更好!
元非晚没想到年轻,她只想到了有钱。“这种阵势是不是家传的啊?”
“什么?”萧欥没明白。
元非晚便告诉他萧旸上次买了家布店的事情,最后总结道:“你也这样,他也这样,真不是家传?”
萧欥本拿着一根银簪装样子,闻言差点把它给折了。他就知道,萧旸觊觎他老婆!“没有的事!”他硬邦邦地说。然而这事儿怎么说都和元非晚没关系,他便又缓和了语气道:“不管老五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理他。”
这反应可谓相当酸溜溜。“可我已经理他过了……你在屋顶上的那次!”元非晚故意这么说,然后就成功目睹了萧欥震惊、愤怒到恍然的变脸过程。
萧欥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就被她涮了一把,哭笑不得。“说话别那么大喘气……”他无奈道。其实他原本还想问问萧旸和她到底有什么渊源;但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她的表现都无可指摘。既然如此,他也该相信她,是不是?
元非晚偷偷抿嘴笑起来。也不是她想偷偷,但这里毕竟是大街上,低调总是没错的。笑够了,她才道:“你今天出来做什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萧欥脸不变色心不跳。“路过。”
……哈?路过?
元非晚完全不相信。
就算找借口,也要找个面上说得过去的呀!一个常年在皇城里呆着的亲王,说自己偶然路过一条小街的街口……天方夜谭都不是这样编的!
又或者说,他随口找了个不切实际的理由,就是想让她知道,他是特意等在这外面的?
元非晚莫名地觉得有些脸红。“那我也是路过好了。”她作势欲走。
“诶!”萧欥这下急了,伸手拉住她。这玩笑不好笑啊!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正经借口溜出宫的!
元非晚只是装个样子。此时看到萧欥着急,她就把抬起的脚放下了。萧欥抓着她的手并不大用力,她也顺势抽出来——大庭广众,陌生男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所以你还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这次到王府,事先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萧欥守株待兔正常,但应该在元府外头,而不是王府外。还有时机,萧欥的把握也很j-i,ng准。再联想到在永安观时屋檐上发出的敲击声……
元非晚觉得,她很有理由相信,萧欥往她身边安了人!
“……就和你想的一样。”萧欥一边惋惜着还没感到实处的软玉温香,一边老实承认了。“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元非晚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主要保证安全,次要给你通风报信?”
萧欥尴尬地把头偏到一边,不敢直视她。“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话语末尾,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这直球的会心一击啊!
元非晚本还想说他两句,结果萧欥“只是想见你一面”一出口,她准备好的话就派不上用场了。在她预备生气的时候立刻直接表白,犯规好吗!
然而如果就这么放过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就算是为她好,好歹也要告知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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