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后的程序要比纳后简单许多。但前头的同牢、表谢可以省略,后头的见家长却是不能略过的。只不过,一般情况下,皇后只需要朝见太后;现在太上皇还在,便得两个一起朝见。
太上皇对此事早有所料。而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才是那个最早确定这一幕会发生的人——
他选的儿媳,他选的储君,那他还不知道这个嫁给储君的媳妇儿将来会成为皇后?那不是搞笑吗?
所以在元非晚一一见礼后,太上皇比太后笑得和蔼可亲多了。元非晚奉的茶他很快就喝了,接着问道:“芷溪,你如今已经是中宫之主,又得到欥儿的敬重,之后一定要好好扶持帮助他,知道么?”
这就是套话,元非晚当然承应下来。“芷溪谨遵父皇教诲。”
太上皇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从逼宫一事的处理中,他就能看出元非晚这个皇后能做的绝对比他的皇后多,所以他实在没挑的。
他说完就轮到太后,然而太后被儿媳身上簇新堂皇的袆衣扎得眼睛疼,心中各种气不顺。然而,只有她和元非晚两人还好说;这满目都是尚宫尚仪,还有太上皇,她再如何不爽都必须好好按捺住:“皇帝已过弱冠,膝下尚无子女。如今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人,你可要争取早日开枝散叶、传承宗嗣。”
虽然知道太后还是不喜欢甚至讨厌自己,但这明面上的话说得确实无可挑剔。“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元非晚恭恭敬敬地回,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差错。
这一问一答的句式前后基本相同,但从太上皇及太后的称呼以及元非晚的自称里,敏锐一点的都能听出差别——
太上皇那里就是芷溪,太后就是儿臣……所以说,太后还在和皇后置气啊?皇后也没得罪太后,何必这样呢?
不光是众人,就连太上皇也觉得有些不妥了。等元非晚告辞离开,刘永福要上前,他却抬手阻止了。刘永福先是一愣,然后会意,直接让殿上其他人都退下。
“在朕看来,芷溪是个万里无一的好孩子。”太上皇慢慢道。他并没盯着太后,但话显然只能对她说。“若你觉得她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是明示比较好。”
太后就知道太上皇要和她说这个,不由一口气堵在心口。可当她张嘴欲言的时候,却发现她回答不了太上皇的这个问题——
是啊,元非晚有什么不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懂礼节知进退,外头臣民一片极好的风评,内里皇帝疼她疼到骨子里……
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人人的眼睛都盯着;若是元非晚真有不好的地方,也轮不到她来发现啊!
“陛下,您多虑了。”太后只得赔笑,“皇后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我能有什么不满意?”
太上皇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指出她依旧生分的称呼用词。“若是朕多心,那真是太好了。”他顿了顿,又道:“一家和睦,是朕最愿意看到的事。”
“确实如此。”太后勉强笑道,“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将来要靠年轻人去打拼。”
“这样想就对了。”太上皇表示赞同。“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等着抱大胖孙子罢!”
其他也没什么事,太上皇的身体还需要多多休息。所以不过一会儿,太后也离开了太上皇的永安殿。但一出去,她的手就握成了拳头,镶嵌珠宝的长指甲深深掐进手心——
“一家和睦”?
这话说得隐晦,但两人做夫妻这么多年,太后当然听得出,这是太上皇在给她留面子、所以点到即止。
要知道,当前皇家里,关系最恶劣的就是她和皇帝。太上皇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但他偏生在皇后朝见后提出来,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让她和皇后打好关系,这样就能借着帝后的情谊,修复母子之间的裂痕!
想是想得很好……但到底他有没有想到,她身后还有一整个鱼家要照拂?又或者说,照太上皇的意思,就让她甩手不再管鱼家,自己享自己的清福就罢了?
再回想起“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几乎能肯定自己关于太上皇暗话的理解是对的。
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最后,难道太上皇一让她放下、她就能放下?别的不说,y-in贵妃——哦,不,现在是y-in太妃了——就等着看她笑话呢!
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太后一直坚定地相信这句话。虽然萧欥面上绝对没亏待她(和她当年做的一比简直快够得上以德报怨了),但她的脸呢!脸呢!难道就任由y-in家踩吗?怎么能忍?
这边永安殿里,太上皇很快就泡进了药浴桶里。中风之状,太医说是淤血不通,所以他早中晚都要泡小半个时辰。光这一项就能去掉许多时间,所以他觉得他及时禅位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然而,想要和他一样痛痛快快地把手中权柄交出去,却不是每个久居上位的人都能做到的。
“就算接下来一直都住永安殿,也是安享晚年。”在氤氲的雾气中,太上皇喃喃道,“最怕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太上皇泡药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围观,所以此时只有刘永福一个在替主子按摩筋骨。听了这话,他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不由得冒犯地想道——
就是!以太后之前做的事情,再看她现在的待遇,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像大家这样劳心劳力的,做太上皇都没意见;一群不干实事、只会指手画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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