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楚和与窦途都陷入了沉默。今日早上,李避八百里加急来信,说天子确认了楚倏的身份,并且在三日后宣告天下入宗室族谱。
天子身体越来越差,却还有心思给楚倏大肆宣扬,不得不说,他真的糊涂了。半路杀出来的皇长子,让整个朝廷动荡不安,各方势力埋伏在平静之下,洪波涌起。
大将军与世家相互敌视,范常侍在一旁虎视眈眈,皇帝掌握的势力被分割,世家重新死灰复燃。而因为楚和退出洛阳城后,她的势力也慢慢转移到了咸宁与荆州。
只需要有一个人先动,整个天下就会陷入大乱。就算不动,天子驾崩的那天,也会让陷入泥潭的局势更加败坏。乱世啊……
“窦途,”楚和抬头看着檐角狰狞的螭吻,轻声道,“陵寝建得如何了?”
窦途不料楚和提起此时,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快好了。身后事乃大事,臣不敢疏忽,自然时时督促。只是公主年华正好,时光尚长,臣会好好布置。百年之后,臣还想随公主称王y-in曹。”
楚和耷拉下眼皮,回头看向窦途,面上露出踌躇神情来:“你说,千年后是什么模样?”
“千年?”窦途错愕地皱起眉,沉吟半晌,勉强一笑道,“百年前汉朝如何,百年后陈朝如何,千年之后,也许一日比一日好吧。臣目光短浅,看不见那么远,只求今日逍遥就好。”
“千年后尘世已没有了你我,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楚和望着庭院里的花怔怔道,“纵然你我有呼风唤雨之能,也逃不过时光易逝。我每日都能感觉自己在老去。”
窦途眉头拧紧,沉声道:“公主何出此言?怎么今天好端端颓然嗟叹起来?虽然人生苦短,但于我而言一时一刻都是珍贵的。臣苟且于世,上不愧天地百姓,下能随侍公主伸展志向,于愿足矣。圣人言,朝闻道,夕可死,公主应当明白。”
楚和闻言,不由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窦途,这倒像是白柳说的话,怎么你也学他一般满口仁义道德?”
窦途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那还不是公主你给吓的!好端端说那些话——”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公主,你不会因为陛下油尽灯枯而伤怀吧?”
楚和睨了他一眼,甩袖转头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你想多了,我要想不开你也得给我陪葬。”
窦途望着她关门,忽然笑了起来,一点也无刚才的着急慌乱,悠悠然摸出羽扇,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出门寻欢作乐去了。
就在宋致大发横财置办义务教育学堂时,洛阳城乱成了一片。天子招来五位太医检验皇长子楚倏的身份,通过不知道可不科学的隐秘手法,决定了楚倏就是天子的亲生儿子。
昭告天下,入宗室族谱,立为皇长子,一桩桩一件件在各大势力博弈之下,居然奇迹地进行并且完成了。不过对外说的是,皇长子一直养在民间,后来被接回来了。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皇长子入住了博望苑。博望苑原本是在长安,是前朝汉武帝修建给他的太子刘据住的,《汉书》卷三十六《戾太子刘据传》记载,“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使从其通宾客,从其好。”在这个敏感时期,天子居然让楚倏住进了洛阳的博望苑,难道也是想立楚倏为太子?
百官议论纷纷,大将军更是脸色铁青,当即回府召集幕僚商议。何止是出乎了大将军的意料,天子连范常侍等心腹都没有知会,直接当场下决定,吓得范常侍等五侯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天子在做完这一连串的事之后,又抱病在床,不理政事了。天子稳坐帷幄,以洛阳为中心,天下开始乱成一团。大将军先派长史去杀j-i儆猴端了几个世家,世家又疯狂报复,让大将军手忙脚乱。这个杀人,那个放火,大将军血腥屠杀,世家口诛笔伐,你来我往斗智斗勇。只是世家终究落下了下风,没有兵权十分吃亏,虽然大将军也没好到哪里去,天下的读书人都在唾骂他是乱臣贼子。
事情传到长沙国的时候,宋致一边招募教书先生,一边忙着与楚琅商议如何把这件事登在言纸上。商议半天,宋致一拍脑袋,决定把两边的事实都摊开讲,哪边都不站,让百姓们自己琢磨去,这样两边人虽然都对言纸深恶痛绝,倒不至于会引发什么灾难。
连续三天,言纸都在报道朝廷的两派相争,斥责这种不思报国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风气,并且提出,天子明堂坐,哪里轮得到两边争风吃醋。
百姓们对文学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这些八卦挺感兴趣。宋致没有出面,而是各自请了支持大将军与支持世家的人打嘴仗,把他们言论美化一下再放上去。
除了政务版在争论朝廷大事,军事版也提到了中郎将沈砚大破山越贼收复了扬州首府,公主府派出的白柳与余度抓住了领头的三个贼首之一。北疆的异动也被点了出来,不过言辞严厉愤慨,明确表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甚至宋致向百姓灌输着“犯我大陈者,虽远必诛”的概念。
还有引起百姓们兴趣的就是“三学”,乡学、县学、郡学的开办,让渴望进入仕途的年轻人们纷纷报名,还有听说当教书先生的,可以领俸禄,一时之间也冒了出来争着当。宋致一个人办不来,楚琅干脆大手一挥,让国相接手办理。然后长沙国第一所国学在临湘城兴建,楚琅担任了所谓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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