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亮光却急速暗淡了下来,嘴里的鲜血越涌越多,任宋许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也擦不干净。其实,宋敏早就知道了宋谦对他为什么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有利用。因为宋谦从来没爱过他阿母,也没爱过他,他只爱利益,只爱宋家。他小时候不懂,以为是因为嫡庶有别,以为是自己母亲早逝,没人爱护。他还讨厌宋放那副嘴脸,想着要报复回来,可是没想到根源不在宋放,而是宋谦。
如果不是宋谦耍计谋,让他阿母嫁给他,也许他阿母跟宋许会有好结果,而不是在新婚之夜失身宋许,留下丑闻。没有这桩丑事,宋谦也不可能废掉他母亲,让母亲含恨而终,让他从小孤苦无依,还得受宋放的侮辱。宋谦该死,所以他用宋谦最不愿意看到的手段,背叛了宋谦。
但是宋许更该死!他不但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还在他本该平平淡淡的人生中出手干预。比起宋谦,他更恨宋许,宋许为什么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听他恶心地讲着如何强占了他母亲,强占了兄长的夫人,自己的嫂子!
这下好了。宋敏躺在宋许的怀里,扯出了一抹笑意。就让这两个作恶多端的老东西亲眼看着宋家毁灭,断子绝孙吧。
他想起了很多事,但是在最终,他只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抱着琴对他微笑,对他讲着对心上人的爱慕。他与男人在夜下弹琴,在雪中对唱,在荒野相拥看过野梅,在河堤并肩垂钓鲈鱼。
那么好的一个人,最终死在他怀里,没有对他承认过一个爱字。
宋家,早就断子绝孙了。他想。
宋家的男丁个个手中占满了鲜血,早就不是人了,是恶鬼。只剩下宋致,还是个干净的姑娘。
他努力睁开眼,想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再看看宋致。他张了张嘴,意识却开始混沌,他好像看见了宋致扎着总角,跟在宋放身边跌倒,额头磕青,放声大哭的模样。他记得自己因为不敢太接近宋致,因为宋致只喜欢跟着宋放玩,他只能偷偷得拿了药,放在了宋致的房间里。
宋致以为那药是宋放给的。大家都这么觉得的,宋放没有否认。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宋致这个秘密。
当宋致不高兴地在他面前谈起宋放和五公子的事时,他记得他说对宋致说“阿致,这世间的事不是那么好说的,对的不一定就是对的,错的也不一定是错的,何况是喜欢一个人呢”,他没有告诉宋致,他比宋放更早遇见那个男人,比宋放更先喜欢他。
现在,他依然不会告诉宋致,他没有跟宋许说出她是假的。这是他,最后一次瞒着宋致对她好。
宋敏眼底氤氲着雾气,很快闭上了眼睛,把眸光彻底湮灭,垂下了指着宋致的手。
宋致不明白宋敏指着她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感觉胸口沉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走向死亡,名义上还是她的哥哥,她没办法做到冷血。
她叹了口气,不忍再看宋敏走的样子。耳边是宋许嚎啕大哭刺耳的声音,抬眼看向宋谦,宋谦却在笑。
他真的在笑。
宋致嘴角一抽,对宋谦更加厌恶,没沉住气,请求公主让她先回去。
公主同意了,宋致一转身,宋许的痛哭和宋谦痛快的大笑交杂在一起,让她烦闷不已。走出大门上了车,忽然胸口的钝痛迸发了出来,眼前一黑,宋致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33章 绝代佳人
正平元年正月十五, 外面张灯结彩, 街上的百姓都挑着灯, 士人结伴□□, 到处都是热闹的场景。
宋敏也是一副士子打扮,与宋放、宋致一起出门游玩。不过宋放不喜欢跟他在一起, 拉着宋致三转两转,很快和宋敏分散。
宋敏已经习惯了, 不以为意, 一个人乐得轻松自在。他一边看着各种各样的彩灯, 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忽然有人拦住了他,他抬头一看, 是一个长相俊美, 面白无须的男人。那人抱着一把劣质的琴,对他微微一笑,衣衫因琴重而压皱。
“先生, 听琴么?”那人声音低沉悦耳,轻而不重。
宋敏本来没有多大兴趣, 见他端庄自重, 心头微动, 不由轻轻颔首。
“这里人多,不如我们去桥下吧。”
他真就跟这琴师去了桥下,琴师横琴膝上,盘腿而坐,他犹豫了一下, 坐在了琴师身边。琴师拨弦弹奏,铿锵之声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宋敏在琴声中听见了高洁雅士之音。
一曲终了,琴师眼底清澈,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好听。”宋敏点头,诚恳道,“先生的琴声果然美妙。啊,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家住何处?师从何人?”
琴师扑哧一笑,宛若冰雪融化,春雨润物。他说:“先生要我先回答哪一个?他们都叫我五公子。”
“五公子?”宋敏拘谨一笑,拱手道,“我叫宋敏,表字孟学。”
五公子叫了一声:“孟学。”他起身收了琴,笑吟吟道,“我要回去了。今日本是我与朋友猜谜打赌,输了要拉人听琴。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他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抱着那把劣琴,弹了一首知音。宋敏看见他回到了同伴之中,说说笑笑,与他拱手告别。宋敏心不在焉,忽然一路小跑,站在桥头问他:“五公子!你家住哪里?”
“有缘再见吧!”五公子回首一笑,没有作答,很快消失在人群中了。
再见时,又是十天之后,他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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