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英却是犹豫了一会,缓缓开口问道:“二哥,那大哥呢?大哥他也请退吗?”
裴时嘉听了,嘴角的笑容收住,看向一脸期待的娘亲和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的秀英,他终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一晚上得知了许多消息的裴夫人和裴秀英没有承受不住。
裴夫人安静地听了,一会才问:“时新……找到他的遗体了吗?”
裴时嘉摇摇头。
“娘,二哥,眼下没有大哥的任何消息,或许是大哥因为某些事不能脱身呢。”秀英没往最坏的结果想。
但是他们都知道,可能是真的再也不能相见了。
*
第二日,裴时嘉发现娘亲和妹妹都没能睡好,两人的脸色不大好看,想来是他的错,一下子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在一晚上交代。
他们颇有默契地没有再提到伤心事。
吃早饭时,裴时嘉忽然问:“娘亲,秀英,不如我们换个地儿定居罢。”
裴夫人放下小碗,望着裴时嘉,示意他继续说。
“不如我们全家一同搬到江南,往后就在那儿过日子,可好?”裴时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既然要脱身,就要走得洒脱些,从京城里摘得干干净净,从此往后才能过上真正清净安谧的日子。
裴夫人想了想,知道裴时嘉这么说,一定与裴朗也商量好了的,便点了头:“也好,在京城住得久了,不如到别处过得自在……”
裴秀英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府上就来了客人,这客人还是裴时嘉的熟人了——许泽清。
裴时嘉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许家的大少爷和自家娘亲和小妹都已经这么熟识了。
等到娘亲告诉他,许泽清已经与秀英订了亲,裴时嘉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看许泽清,无言无语。
许泽清儒雅地朝裴时嘉笑:“好久不见,裴小将军。”
裴时嘉瞪着他,最终还是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
昨日他便与陛下提到了裴家要搬离京城一事,陛下自是同意了,事到如今,再把裴家的女眷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意义了。
对于裴时嘉一家,这位帝王还是存了些补偿的心思的,没过多久,大司农一派的人全都以大大小小的罪名处置了,大司农这些年捞的油水颇为肥厚,倒是全叫帝王捡了去。
因着要回西北军营,裴时嘉留在京城的时日不多,也来不及打点裴家府上的一切,搬家的事情就落在了许泽清身上。
许泽清倒是乐意至极:“裴小将军尽管放心回军营罢。这儿有我照看,无需担心。”
“好,有劳了。”裴时嘉向娘亲拜别,又是风尘仆仆赶回了军营。
这时候,晏承已经可以从木椅上站起来,依靠着木拐杖走动了。
裴时嘉回来那一日,他正好在极慢极慢地走出房屋,远远就看见熟悉的人。
“阿承,我回来了。”
*
又是一年白雪纷纷扬扬。
江南的雪又薄又少,凉丝丝地飘落在人脸上,随即融化得无影无踪。
不似京城,江南的繁华热闹更让人沉醉。
黑蓝的夜幕下,石桥、长廊处处是橘黄的小灯笼,映照出嬉笑的人们脸上喜悦的笑容。
晏承和裴时嘉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走在人山人海的花灯庙会之中。一旁是张开怀抱护着裴秀英的许泽清,前头是与许夫人走在一块儿的裴夫人。
“哎,大哥呢?”裴秀英转过身,往后喊了一声。
被她喊“大哥”的是个面容俊朗、但眼神有些迷茫和无措的男子,正是裴时新,他被人群堵住了,没法过来。
裴时嘉和晏承两人见了,放慢脚步,过去解救了裴时新。
“人太多了,怕挤伤他们。”裴时新解释说。
正如秀英所说的,裴时新没有了任何消息,不是因为他死去了,而的确是因为某些事情无法再回到他们身边。
现在当事人都已经找不到了,后来是裴时嘉和许泽清动用了大量的财力人力才探寻到,裴时新是被人设计落了单,原本那人该是想击中他的脑袋,丢入长河,让他就此从世上消失。但头破血流的裴时新其实并没有当场丧命,顺着河流,幸运地被人捡了回去救下。
但是因为被狠狠敲打了脑袋,裴时新失了好些记忆,起初差点儿连他们都忘了。
“大哥,走,一起看花灯。”裴时嘉牵着晏承,跟在他身边。
“父亲要是也在就好了。”裴时新忽然下意识地说了句。
“你想父亲了?”裴时嘉其实也念想着远在西北的父亲。
“再过两年,爹也可以过来与我们团聚了。”一旁的晏承看他们兄弟俩又要沉浸在思念父亲的情绪之中,赶忙出声说。
“嗯。”
悠扬婉转的歌声、器乐声传来,身边都是笑意盈盈的人们,橘黄、金黄、大红的花灯一盏盏,像是天上的繁星,点亮江南河岸,映照在水中,倒映出一模一样的景色,美不胜收。
晏承和裴时嘉向商贩要了一盏j-i,ng致的荷花小灯,两人走到河边,蹲下来,一起将荷花灯缓缓放入河面上,微风吹拂过,荷花灯颤颤悠悠地顺着河流向远处飘去。两人的十指紧扣,再也没有放开过。
晏承转身看向裴时嘉,这会儿,所有的喧闹都归于宁静,两人眼里只有对方的身影。
终于度过所有的苦难,来到他身边。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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