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寨主寄来的药引还剩下大半,配的药方也十分管用,锦衣卫中已经几乎无人受此困扰,连城这两月忙着在花都跑来跑去,差不多都把这事忘了个七八分,倒先是一愣:“唔…没大事也不麻烦到你那里,战场是能分神的地方么?…对,问你个小事。”
秋笙不以为意:“辰良,你什么时候吞吞吐吐像个女人了?”
连城懒得跟他吵:“就那个住在竹屋里的假和尚,是不是去年来的楚…”
“辰良,”秋笙大惊,“你变聪明了!”
这下就是□□裸的人身攻击,连城四下扫了一圈见没人,抓紧机会抬手往秋笙金贵的后背上重重一拍:“怎么个情况?你真是要把人家给料理了?”
秋笙挨了打,趁机哀叹着往前一晃,抓了一朵喷香的槐花别在连城的鬓角,嘿嘿笑道:“没,舍不得。”
这回瞠目结舌的倒换成了连城:“你你你…底细都没打听清楚你就...我找两个兄弟替你查查?这样可怎么好!”
还没等他杞人忧天地说完,秋笙已经脚下生风跑路了,临走前还不忘将连城的关心全翻了盘:“你打听我媳妇儿作甚!老实呆着吧!”
他奔走的方向正是那靠近了御膳房的小竹屋,此时楚翛却正从宫墙外翻回来,腾空翻时一个眼花没看清脚底,险些四爪朝天摔了个彻底,好在他在这短短的半刻中居然难得地考虑到了自己背上的伤口,情急之下拿手肘一撑,然后莫名其妙地扭了腰。
他感到十分气丧,果然人若无远虑必有近忧,天王老子这是看他最近舒服大了,有事没事就给他找点绊子添些乐趣,他这副破铜烂铁一般的身子骨也真是承受不起老天爷思虑周全的好意。
两排整齐齿列间叼着一根草芽,当空是一轮圆满的清辉月亮,他靠在竹屋篱墙上舒缓着僵硬的腰骨,像是远隔千百里的别处灯火裹着月色照亮了他的脸,眼睑处两颗泪痣恍然间竟借着那不甚分明的光亮红的像丹砂血泪一般,将泣不泣。
他眉骨有些外族人的高挺,半掩住一双瞳眸,却恰到好处地将眼尾上翘处的fēng_liú平压下来,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玉石雕像。
这段时间说的上是二十年来难得的清净平和,许留山剔骨之法大为奏效,除了如今隔上个三五日还要自己破腕清血,可与以往相比,却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楚翛想到这儿,倏然低声一笑,扭头偏开了视线,却见那竹屋旁的一株雪松树下影影绰绰站了个人影。眼下已是入夜许久,唯有篱墙外尚且见了点光,里头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明明除了轮廓再看不清其他,无端地,他却有种那人亦在无声无息地看着他的感觉。
他心下觉得好笑,不由趴在墙上眯着眼辨认了许久,这才勉勉强强看到那人并未束发,想来整个皇宫里四处瞎溜达还不愿意束发的除了他也就只剩秋笙,也不着急下去,反而放缓了声音低声问道:“阁下好兴致,是来此与我共赏月色的么?”
秋笙倒是早来了,见那人倚在篱墙上呆望着夜色,一时不忍扰了他的清静,这一站便是小半个时辰,一身衣裳尽数被露水从里到外s-hi了个透,倒也赏起月色来,竟不觉有多难受。
他抬头遥遥与那人对视,看见了黑乎乎的一团影子,垂眼失笑,终究点亮了手中一盏烛灯,向着飞上高阁的楚翛走过去:“月色之下赏美人,平添三分别样姿色,美哉,幸哉。”
楚翛见他过来,也不打算把万岁爷也拐到脏兮兮的墙上来,飞身一旋便引着秋笙到凉亭中竹椅坐下,描摹了眼前人一阵,笑道:“那我可要寻摸个上乘的铜镜来献给秋爷,月色恐怕不是日日都得见,烛火也大抵能凑合,见天儿照着,可不时时刻刻都美哉幸哉了么?”
要说从前开口此等褒奖之词,还是楚翛真心实意的称赞,如今却是下山许久经历了红尘中事,开始正经八百地调戏起秋笙来了。
秋笙闻言轻笑一下,微微正色道:“再过些日子,我便起身前往江南会会萨满川木这个旧相识,阿翛,你同我一起去么?”
“且不说这是家国之事自当欣然,你不是亲自去?”楚翛瞅着他一笑,“那便甘心舍命相陪。”
秋笙对着他那笑好一阵神魂不复,继而很是愁苦地心道:这人才学了点皮毛就这么难对付,这以后可怎么好?
“且说,江南不是眼下便已是深陷大战?为何还要再等?”
“两件事,其一,锦衣卫一事我没料理完,还想在京城中等等那寨主。朝廷里也是一堆破事横在眼前,置之不理怕是那帮老头连我都要一起参了。再一件,”秋笙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灯罩,不动声色地将楚翛方才扔过来的炮弹尽数扔了回去,“我问了许留山,知你生辰八月十六,这天总不能让你在战火中过。”
感慨阁主从小到大生辰也未曾过一回,竟一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见秋笙正挑着眉梢看他,也不知这话和这人究竟戳动了他那一道心弦,竟鬼迷心窍似的屈指一弹,将那半死不活的灯火灭了个彻彻底底。
秋笙眼神不太好的毛病始终没怎么好转,周遭瞬间一暗,他便理所当然地一片抓瞎,又不知楚翛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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