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宵在迷迷糊糊之中闻到炒栗子的香味,他好像在黑暗里沉睡着,一下子被这香味扯出来了,味道甜甜的,绕着他的鼻子钻来钻去。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叫卖声,是用那种大喇叭录下来反复播放的,尖利又非常洗脑。
“栗子哎,炒栗子哎,又香又甜,便宜好吃,五块一斤!”
姜宵的脑子本来混沌着的,也被这高亢的叫卖声弄醒了,他慢慢恢复一些理智,第一个念头就是现在哪里还有五块一斤又香又甜还这么便宜的栗子卖?
嘶,有点想吃。
且这叫卖声他听着有些久违的熟悉,那是厚林县的方言,他的家乡,一个位于华国中部的小县城。自从他十六岁辍学离开这里去了沿海的柳江市打工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更不要说听到这种方言的叫卖声了。
他的头昏昏沉沉的,随后炒栗子的叫卖声混合着街边其他的喧闹声一起涌入他的耳朵里,姜宵被烦的不行,他伸手捂住耳朵,努力撑开眼皮,醒了,其余的感觉便渐渐回笼。
身下躺着的床板很硬,一躺就知道这是木头床板上面垫了一层毛毯垫子的睡感,为了没那么闷热,也没有垫太厚,和幸福树私人医院贵的要命软的吓人的小众奢牌床垫是没有办法比的。
床旁边是张书桌,有点乱,放着几本语数外教材还有空白的试卷,圆珠笔有一半垂在书桌旁边,要掉不掉,再往前看,前头放了一个半人高的电风扇,慢悠悠地摇着头往床边送风,墙角是个木头衣柜,衣柜上面的把手歪歪扭扭地挂了一件红色球衣,墙上还黏贴了几张好学生奖状,看着已经有些陈旧积灰。
这房间不大,总共也就这么几件东西,但姜宵看着,露出了一脸形容不出的震惊。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这是他的房间,正在读初中的,他的房间。
这怎么可能?
姜宵顶着头晕艰难地坐了起来,他恰好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是还稚嫩的没有长开的样子,然后他起床找了一圈,很快从房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在此刻确实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确实是他青葱少年时候的长相,姜宵初中的时候非常会长个,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了,到了十六岁之后就突然停了,只长了四五厘米,固定在一米八左右,但脸是十分稚嫩的,因为刚睡醒,头发乱成鸡窝,因为惊讶所以眼睛瞪大了,微张了嘴巴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显得整个人少年气十足。
姜宵对自己这张年轻的脸既熟悉又陌生,他在原地跳了跳,然后用手大力捏自己的脸。
疼的,不是在做梦。
身高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重生了?
他死之前遗憾太多,是真的想要重来一次的,但没想到老天爷真的给他实现了!
姜宵呆愣在镜子前,恰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间门,轻声细语地叫他的小名:“年年,年年,起来了吗?吃早饭了。”
是妈妈的声音。
这一句声音,让清醒过来的姜宵真正有了时光回溯的实际感。
书桌上放着一本日历,姜宵看了一眼。华国历2002年,现在他才十五岁,在厚林三中上初三。
姜宵把日历放在一边,用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了似痛苦又似庆幸的复杂表情,他重生的时间点很巧,堪称姜宵人生中最大的转折。
姜宵的父亲是个跑长途的大车司机,很辛苦,脾气躁,长了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母亲是个公司的会计,人很温柔,这两个人的组合看起来非常不搭,但实际上却相互弥补,十分合适,大约双方真的相爱真心为对方着想,所谓外在的不合适便真的不重要。
姜宵自小便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虽然父亲时常不在,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准备礼物,大车司机在这时候挣很多,小的时候有很贵的玩具,大一点了就有牌子的球鞋球衣,母亲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父母一起把家里家外照顾地妥妥帖帖,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手头也宽裕,从来没短过姜宵什么。
他被家里宠着长大,直到半年前父亲出车祸,没救回来。
爸爸的单位都给了一些抚恤金,母亲工作也还在,生活上两个人是能支撑下去的。但母亲受不了这种打击,她本来身体就不算很好,整个人都变颓了,且父亲走了之后,他那边乱七八糟的亲戚便压不住了,时不时过来想要钱,母亲性子软,姜宵年纪小,抚恤金被坑走一大半,要不是姜宵及时察觉过来炸毛了,另一小半都留不下来。
但家里骤然巨变的时候,姜宵才十四岁而已,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变化,噩梦一连做了一年多,又值青春期,刺起来之后,不仅对着外面刺,也对里面刺。
最开始的变化是无心上课,成绩一落千丈,母亲接受不了,却又管不住他,眼见着之前成绩年级前三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姜宵一路掉到垫底。
厚林县的教育资源一般,全县最好或者说是唯一好的公立高中就只有厚林一高,姜宵中考溜出去打游戏,好几门考试都没参加,成绩出来,不要说最好的一高,县城里其余的普通高中他没考上,就只能去城南的私立高中,那是一个出了一个二本生就要贴三年喜报的学校,姜宵在那里混着混着,交了一群不上进的朋友,整个人越来越差。
母亲是关心他的人,只是她自己都已经极其痛苦,儿子日渐堕落更让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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