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身大红喜服,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吹动她额间垂下的凤冠流苏,泛着寒光的银剑折『射』出她苍白的面容。
她的手臂在颤抖,可攥住剑柄的手指,却是死死的叩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向逢嘴角的笑容凝住,他背对着她的身子,缓缓的侧了过去。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山水会在他背后捅刀子。
明明前一瞬,他还激动的抱住山水,她也没有任何挣扎和异动。
不过就是他转身与安宁说话的功夫,山水便提着剑狠狠刺穿了他的身体。
山水捅的是心脏的位置,她这是想让他死啊。
可她不知道,他的心脏异于常人,往右长偏了一寸,她这一剑根本就杀不了他。
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嗓音轻颤:“为什么?”
山水笑了,明明她眼中含泪,可嘴角却在笑:“这是你欠我的。”
是了,这是他欠她的。
只是因为她藏有私心,不自量力的想要救下向逢,便连累父亲惨死在向逢的仇敌手中。
她和父亲连同那棺材铺,一起被烧成了灰烬,而被救下的向逢,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当年之事,她怨不得旁人,是她自愿救下向逢,是她跪求雪惜带走向逢,哪怕向逢不记得她,她也无话可说。
可重活一世,为何她又与向逢扯上关系,还成为向逢和雪惜之间的牺牲品?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扇耳光,要被他骂贱人,要被他强迫……末了,他还要利用她得到衡芜仙君的护身玉,将她身上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榨干?
如果说向逢不顾一切想要救活雪惜,是因为他欠雪惜的,那他欠她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还?
显然,向逢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他只以为她口中所说的‘你欠我的’,是指他失智后强迫她这件事。
向逢沉默了。
虽然他不是有意为之,可错了就是错了,如果她只有捅他一剑,才能解心头之恨,那他认了便是。
她说的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亏欠了她。
向逢抬手斩断胸前的长剑,那半截剑刃断在体内,却是疼痛到无法呼吸。
他强忍疼痛,态度诚恳道:“山水,对不起……”
话还未说完,他便被山水推了一个趔唨,歪歪斜斜的栽倒在地上。
向逢摔得浑身沾满血水和污泥,胸前撕裂的疼痛令他呼吸凝重了两分,他紧皱双眉,眸底已是浮现出一丝不悦。
他是对不起山水,可那日他也是受人暗算,他只是无心之过。
若非是他心脏长偏了些,他便已经死在山水这一剑上了,他用『性』命还她的贞洁,这难道还不够吗?
虽然心中不快,但他并未表现出什么来,他想将此事跟山水做个了结。
若是山水觉得这样可以发泄的痛快,那就随便她发泄吧。
向逢这样想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山水直直的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跑去。
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待他回过头时,山水已经将那半截断剑,狠狠的刺入了安宁的心脏里。
安宁的面『色』惨白,她干涩的唇瓣在颤抖,娇艳欲滴的鲜血从她唇边滑落,一滴……又一滴。
她终于撑不住,缓缓的倒了下去。
向逢瞳『色』一紧,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跳动,血丝遍布他的眼眸,他的面目逐渐扭曲,逐渐狰狞。
明明等他将元神炼为丹『药』,他便可以吊住安宁的『性』命,待寻找到凝魂珠,雪惜就有救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下一瞬,他止不住哆嗦的手臂,已经高高抬起。
“山水——”
伴着衡芜仙君撕心裂肺的叫喊,只听到‘扑哧’一声,那是剑刃刺穿身体的声音。
向逢瞪大了眼睛,呼吸在这一瞬停滞住。
他的剑,刺穿了山水的身体,从后背而入,胸前而出。
空气仿佛凝固在此刻,寂静到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黏稠的血『液』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她的血流到他的手掌间,在他的皮肤纹理间流淌,像是一朵肆意绽放的彼岸花。
那样妖冶美丽,那样触目惊心。
山水在笑,她眸底是一丝即将解脱的快意,她笑的如此畅快。
衡芜仙君挣脱束缚,不顾一切的向她奔去,可离她还有十步之远时,他听到她叹息道:“不要过来!”
山水侧过头,透过垂于额间的凤冠流苏,笑着看向他:“你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衡芜仙君顿住脚步,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她那样遥远。
他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将她拥入怀中,想把向逢这个猪狗不如的牲畜砍成肉酱,想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摆脱过去的枷锁,与她隐归山林之中。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这样看着她,就只能看着她。
山水见他没再向前,终于松了口气,她微微抬起下颌,将眸光与呆滞的向逢对上。
她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眼角却滑下一行清泪:“向逢,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棺材铺里救下了你。”
向逢眼眸猩红,他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眸中满是『迷』惘之『色』。
山水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她低垂着眸子,口腔内是铁锈的血腥味。
身体的抽痛令她呼吸略显不畅,可她却没有停下,仿佛是想将两辈子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我这两辈子,救过你三次。”
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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