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时长,都傍晚之际,西边的天空还是一片颜色绚烂的火烧云,暑气依旧蒸腾,但空气里总算有了一丝微风。
刘家正堂里,除了在县城学馆读书的刘万里,其他人都在。
辛勤劳作了一天,这个时候本该一家人围桌暮食,好生放松一下,却气氛十分不愉快。
农家日子过得清贫,一针一线都免不得计较,何况一沓纸,碎片的碎片,沾墨的沾墨,明晃晃地摆在暮食碗筷尚未收拾的桌上,怎么看都有几分刺目。
读书不易,这好生生的纸弄成这样,得浪废多少钱!?
大家看得既心痛又可惜。
“自己把纸弄坏了!还想赖阿宝!”刘宝儿被刘辰星突然扔来的纸张唬住,似乎不明白一直无事人般的刘辰星怎么突然发作,更没想到会直接指认她,好在王氏反应迅速,立马跳出来护女。
她早看不惯刘辰星兄妹读书,更可气他们还有一整套笔墨纸砚可用!
王氏当下只觉大快人心,幸灾乐祸道:“纸这样精贵的东西,竟然弄成这样,就不是读书的命!”
刘千里和柳氏也是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纸墨成了这样,痛惜难言,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乱说,都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宝儿。
刘青山就没那么克制了,他启蒙五年,至今才拥有一套笔墨纸砚,可谓爱惜至极,每次都斟酌再三才舍得下笔,可现在却被人生生毁了这么多纸张!
刘青山双目赤红,他也相信自己的胞妹,故愤怒似吃人般盯着刘宝儿,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宝儿还是杵像牛犊子壮实的刘青山,她下意识就有些躲闪,不由气短心虚道:“什么这么做……?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王氏虽然重男轻女,可刘宝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岂容这辈子都是泥腿子的东西恐吓?
王氏不高兴了,仗着刘老丈对大房的偏爱,一贯居高临下的说教道:“二弟、二弟妹,你们怎么教孩子的?当着耶娘的面,一个空口无凭冤枉人,一个活像对仇人,这是要做什么?”
“阿宝就快十岁的小娘子了,名声最是重要。”王氏比起一般只会大吵大闹的村妇强不少,还知道怎么拿腔说话,“可二弟和二弟妹让一双儿女如此泼脏水给阿宝,这不是要毁了阿宝么?甚至连夫君也得受影响,还请阿翁给我们阿宝做主。”
说到最后,王氏更是聪明的找到做主的人。
刘宝儿也是聪明,刚才不过被刘辰星和刘青山兄妹吓住,心虚害怕占了上风,这会儿经王氏的话一提醒,想起刘老丈对他们一家的偏心,顿时有恃无恐起来。
“阿翁,他们冤枉我,我可不能这样被冤枉!”刘宝儿从长凳坐起来,虽有底气了,却到底不敢和刘青山对视,只得指着刘辰星,告状道:“一定是阿星贪玩,自己把纸弄成这样,害怕受罚,才来冤枉我!阿翁可不能轻饶她!”最好把刘辰星读书的机会也剥夺了。
心念至此,刘宝儿就忙道:“这样不珍惜纸张,有什么资格再读书!?阿翁,就罚她永远不许读书识字,一辈子放牛采猪草,当个累死累活的农妇最好!”说得痛快,不觉把心底的恶意也一吐为快。
在刘辰星出生前,刘宝儿是刘家唯一的女儿,刘千里曾经极为疼爱这个侄女,如今却听她不但不悔过认错,反而恨不得自己的小女儿受罚。
如此小的年纪,却有如此的坏心。
刘千里一时难以接受,错愕道:“以往你们不对付,我只当小娘子家闹脾气,可现在你怎么能这样说?阿星是你的亲堂妹!”
面对刘千里的指责,刘宝儿又有几分闪躲,她想起二叔平时对自己的好。
可对自己再好,那也是刘辰星的阿耶。
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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