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温砚最羡慕的是别人家吵架的场景,因为在他家——
连架也吵不起来,空气中流淌着的都是纯粹的漠然。
温砚后来才知道,他是父母年轻时游戏人间的意外产物,当时还不流行打胎,两人将错就错奉子成婚。
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如同看不见亮光的长夜,这种不良体验从很早就传递到了孩子身上。
三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沉默无言。
偶尔老师会布置父母和孩子共同完成的家庭作业,温砚拿着材料去找妈妈,女人抬头温柔一笑:“抱歉,妈妈在工作。”
他又转身到另外一个房间,但还没进门就听到男人的拒绝:“爸爸忙,乖,你一定可以自己完成。”
可是他那时年纪太小,还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个模样,直到他二年级时,看到同学的爸妈来接人放学,一家三口有说有笑,他才恍然明白——
哦,原来亲情是这个样子的啊。
在温砚心里,他的父母都是极其成功的人,在自己的领域颇有建树。
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出色,所以吸引不了他们的目光?
他开始严格要求自己,争取事事都做到最好,只为得到他们的一句夸赞。
起初这种方法确实奏效,后面却渐渐没什么用了。
——仿佛他再怎么努力,都不会被他们在意。不像其他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获得家人满心满眼的关注。
九岁的时候,父母双双赴美工作,最高reet。自此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少。
两人把温砚留在外公家。
外公本就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婿,对外孙的态度自然也算不上好,只是在衣食住行上没有苛待过他。
温砚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
父母原本有提过让他也来美国上学,但温砚不想去——在国内他至少还有玩伴,出了国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他不指望那两个人会顾及自己。
日子也就相安无事地过着。
虽然心里埋怨,但温砚还是期盼着每年父母回来看他的。
十二岁的生日,爸爸说要给他亲手切蛋糕。
他常常大半年才回来一次,温砚又期盼又激动。
放学回家的时候,奶白色的蛋糕盒已经放在桌上。
爸爸回来了吗?
他兴冲冲地往里屋跑去,猛地推开卧室的门——
一个还未形成的笑容僵在嘴角。
父亲和小姨在床上抱着,惊慌失措却一时间无法分离,卷起的雪白被角刺痛了他的眼睛。
后来这场闹剧究竟如何收场,温砚已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父亲沉下脸,命令他:“把你看到的全部忘掉。”
可笑至极,他倒成了犯错的那个了。
那个人是觉得,回来给他过生日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他不该推开那扇门,是不是?
他恶心得起了生理反应,崩溃到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晚上蜷在被窝里无声地流了一夜的泪。
倒不是为父亲的背叛伤心,而是终于清晰地认识到——爸爸是不爱他的。
还指望他能考虑你的感受吗?
别做梦了,醒醒吧。
他很少哭,但是那天是真的有点克制不住。痛楚太深,记忆倒有些模糊了,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讽刺的是,他后来又无意撞见了母亲出轨的情景。
女人尚还遮遮掩掩,他却很快释然。
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也算圆满。
他的内心甚至获得了一种变态般的平衡感——只有一个人不忠,似乎不太公平。
只有一个人不爱他,好像也不太公平。
温砚一向是懂得及时止损的聪明人,不会明知前方是死路还撞得头破血流。
在这漫长的十几年中,他逐渐学会了一件事情——冷漠是最好的保护机制,只要没有情感诉求,就永远不会被伤害。
但是,在他明白这个道理之前,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无比世故的人。
一开始,也许只是想讨好那两个人,卑微地奢望他们能多施舍给自己一些目光。
到后来,这面具就融到骨血里了,撕下来会疼。
他觉得这样挺好,便不再刻意改变自己了。
但总有道声音在嘲讽自己——内心是空的,外表再炽热有什么用。
越讲到后面,温砚的语气越轻松,甚至还带上了隐隐的笑容。
纪汀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像只小猫咪一样匍匐在他胸口:“不想笑就别笑了。”
男人滞了一下,嘴角慢慢地拉平,抿成了一条线。
小姑娘的眼睛太清澈,对着他更是毫不掩饰,温砚垂眸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他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我不喜欢被同情。”
“不,我是在心疼你。”纪汀把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低语,“因为爱你,所以心疼你呀。”
温砚的瞳孔震了一下,紧绷的下颌泄露出些微的隐忍。
他的心间有一座灰色的孤塔,强大到经年累月坚不可摧,又脆弱到因一句话便顷刻坍塌。
而她,便是让一切陷落又重塑的源头。
温砚握住她的肩头,轻声道:“遇见你之前,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将纪汀紧紧圈在自己的怀里,呢喃:“我不会爱人,是你教会我的。”
“你不是怪物,你是糖糖最好最好的阿砚哥哥。”她软软地答道,“是我十六岁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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