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才到了晚膳时分,这条肥鱼就上了钩带着他的得意门生来她的船上求见她了。
她特意让她母妃为她准备的厨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若是他们不来,还真有些可惜。
“周老先生可真奇怪,说要在这里赏月,还特意吩咐你煮茶。可是今日不过是初三,就那么一轮残月,哪有什么月色可赏,居然还就这样睡着了。”
等他们用过了晚膳,这老先生就捧了一壶酒坐到了窗边,开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抬起头望一望明月,吟几句酸诗,后来柯明叙说给他沏一盏酽茶醒酒,他就哼着小曲儿睡着了。
若是年纪轻些,简直像个纨绔。柯明叙在他面前,就像是个总是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柯明叙轻轻笑了笑,“老师的想法总是和常人不同,人家喜欢圆月,他就偏偏喜欢残月。更何况小县主难道瞧不出来,他完全是奔着你船上的酒才来的。”
景瑚就望着他傻笑,她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就是她打的好主意。
为了知道周老先生的喜好,她特地写信去问了清柔。清柔她当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最近常常侍奉在她祖母身旁。
定国公府的太夫人,是周老先生的姐姐,虽然姐弟也有多年不在一起生活,可总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的。
清柔就替她问出来,这老先生不爱吃,不爱穿,就爱美酒和好茶,爱四处走动,爱名山大川。难怪他总是要寻柯明叙,非要他在自己身旁。
除了柯明叙学识渊博之外,恐怕还和他沏茶的手艺有关系。纵有好茶叶,无人为他沏茶,和他谈论时间诸事,那也没什么趣味。
“老师虽然还没有到古稀之年,可出身既好,天资聪颖,这么多年也没受过什么搓摩,早早习惯了随心所欲的日子。”
“若有不是之处,希望小县主不要见怪,我先替老师向你道歉了。”
景瑚连忙摆了摆手,“小柯大人不必这么客气的,上次你帮了我的情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更何况我一个人在船上也实在无趣,这些茶叶和酒也本来就是给周老先生准备的,巴不得你们能常来走动走动呢。”
弄来这些东西,对景瑚来说可不容易。
茶叶也就罢了,永宁郡王府里难道还能少了她要喝的几斤好茶。酒却不容易,她毕竟是个孩子,又是女子。
更何况还需得是好酒,她是不会分辨的。想来想去,就只能去找世子妃。
世子妃向来聪明,相处了半年多,也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难得的做了个严厉的嫂子,景瑚不把话说清楚,她就不帮忙。
景瑚没办法,也不好意思骗她,就老老实实的全招了。
最后世子妃帮忙是帮忙了,景珣爱喝酒,替她在燕京城里四处搜罗了许多美酒,还往他们家库房里要了一些。
代价就是景瑚须得带着世子妃身边一个姓刘的嬷嬷一起上路。
世子妃同她说话,这一次实在是语重心长,“并不是不相信三妹妹,只是这一路行船,不知道会碰见多少麻烦事。”
“正好我身边服侍了我十来年的嬷嬷也是江南人氏,你这一趟便带上她,令她回去探探亲。也顺便照管你的生活。”
她把话说的委婉,其实景瑚哪里会听不出来,两个聪明人打哑谜罢了。这个刘嬷嬷必是知道她打着柯明叙的主意的,还是世子妃怕她闹出什么事来。
到底不是亲嫂子,不然也就不必这样弯弯绕绕的说话了。她待她从来很真心,景瑚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快意,叫别人担心,所以就爽快的应承了她,带上了刘嬷嬷。
方才他们用完晚膳在船舱里说话,丫鬟们都被景瑚遣了出去,刘嬷嬷就时常借着各种由头要进来看看。
反而是柯明碧,知道她要出门,也还是什么话都没有同她说。那日在和靖堂门前说过话之后,又有小半个月景瑚没有见到她。
景瑚后来给她写了一封信。要她当面和她道歉,她恐怕是说不出口的,她实在有些害怕她,也害怕见到冱哥儿。
信上只是说了她当时的想法,毕竟她的确不是出于恶意。至于原不原谅,那当然是柯明碧的事情,她没有权力去要求别人。
说完了方才的话,景瑚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矜持,也怕柯明叙以为她只是贪玩,又忙假意道:“原来是想去寻谢家姐姐玩的,谁知道她身体不适。”
“小柯大人可知道如何治疗晕船之人?我船上其实也有大夫,可以让她去替谢家姐姐看看。”
柯明叙便道:“只是这几日风波不止,所以莹姐儿有些难受罢了,过几日天气好些,她应该就会没事了。到时船只停留在港口,小县主便可以去寻莹姐儿玩了。”
景瑚点了点头,“明天又要起航了,在要去找谢家姐姐说话,总要等到下一个码头了。小柯大人,下一个码头在哪里啊?还要多久?”
柯明叙想了想,“下一个码头在沧州,总还要三五日吧,需得看天气。夏日行船倒是很快,只是常常遇见不好的天气。”
“这样算来,我还怕我是拿大了,若是赶不上我外祖父的寿辰,才真叫糟糕。”
居然还要三五日,那她岂不是三五日都见不着他。她已经下过江南一次,没有了那么多的期待,跟见到柯明叙比起来,江南的风景好像都索然无味起来。
景瑚开始信口开河,“小柯大人不必担心,我觉得今夜的星星很多,明日应该是好天气。之后也都会是好天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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