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礼貌『性』地对南嘉颔首,当做打招呼,然后径直坐到了乐知时的对面,语气没有感情,像个外表出众的家政服务机器人。
“鸭血粉丝汤今天没有,只有米线。”
“米线也可以。”乐知时非常开心地把碗接过来,想到南嘉刚刚说的话,问宋煜,“你参加过学校的艺术节吗?”
“嗯。”宋煜点了下头,十分随意地分着餐具,“辩论队待过一阵子。”
南嘉也笑着说,“我和你哥在半决赛还遇到过。他真是那年新生赛的黑马,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个一句话都不说的人应该完全不善言辞,没想到居然是隐藏的黄金四辩。”
“他不是不善言辞,只是不喜欢说话。”乐知时第一时间是为宋煜辩解,不过想象一下宋煜穿着西装坐在辩论赛的长桌上,他就心生向往。
乐知时拿脚碰了碰宋煜的脚尖,“那你今年参加吗?”
宋煜摇头,“没时间。我去年就没参加。”
南嘉也耸耸肩,“我之前跟他们院的教练聊天,他还很替宋煜惋惜呢,觉得他是个很强的种子选手,要知道二辩三辩的攻辩短打其实是可以很好地训练出来的,不缺好的二三辩,但是优秀的四辩就很难得了。”
乐知时高中的时候也参加过辩论赛,他对此也很认同,“对,尤其是在旗鼓相当的比赛里,大家都打得上下难分,辩位越靠后压力越大,胜利的赌注有时候就压在四辩身上了。”
宋煜不以为意,“没这么夸张,二三辩永远是主力。”
“反正就很可惜啦。”南嘉笑着对乐知时说,“不过我感觉你哥除了自己的专业,做其他什么事都是玩玩,应该就是多点经历吧。你也可以像他一样,多尝试一下,大学嘛,要抓紧一切可以丰富自己的机会。”
没有聊太多,南嘉很快吃完饭,收拾了餐盘,和他们告别后离开。她总是很忙,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但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没有了人聊天,乐知时便一边安静吃饭,一边思考,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宋煜。”
宋煜头都不抬,“你现在叫我名字真是越来越顺了。”
乐知时拿自己的腿夹住宋煜的,晃了晃又松开,“这样比较亲切嘛。”
“你后来为什么不去辩论队了?打下去应该会进校队,说不定以后还能参加锦标赛之类的。”
说完,乐知时像是撒娇一样,用很轻的语气说:“我还想看你比赛呢。”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煜的解释都变得多了,“我本来就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去参加的,打了两年,发现这其实是非常花时间的事,要不断地训练、为了一个论点反复查证资料、猜测对方思路、找出拆解对方论点的路径。这些都不是凭空出现的,需要精力和时间。我精力跟不上,打完预想中的最后一场就退队了。”
说完,他又道:“而且有很多人比我更热爱这项比赛,应该把机会给他们。”
乐知时咬着筷子,点了点头,他发现宋煜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换做是另一个和他年纪一样大的年轻人,一旦有幸进入院队,即便最初没有进校队的理想,一场场辩下来,一定会有想继续赢下去的心,然后就走上另一条路。
“大家都说你很适合,有天赋,你不会觉得放弃很可惜吗?”
宋煜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觉得很可惜的放弃,本质上是因为做不到,所以不做了。”
他把水瓶递给乐知时,示意让他也喝水,看到乐知时乖乖接过去,宋煜才继续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够专注在一件事上,把这件事做好,就已经很难了。”
“我有时候觉得你特别像登山的人。”乐知时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微笑。
宋煜抬了抬眉,“为什么?”
“我们之前不是看过那个纪录片吗?那些要登上海拔上千米高峰的登山者,他们都很专注,旅途前会事无巨细地做计划,过程中也几乎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往上,其他的念头都被舍弃了,越向上就越专注。”
这样的过程和宋煜的人生法则极为相似,就像剪枝的优化算法,过滤掉不需要的路径,减少复杂度,提高效率。
说到登山,乐知时眼神的焦点渐渐移远了,有些出神。
“你说,我爸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他看向宋煜,疑『惑』道:“为什么你反而比较像他?”
宋煜沉默了一会儿,对乐知时说:“乐叔叔不是只做一件事的人,他很勇敢,会尝试所有他想尝试的新事物,扩宽人生的广度,这是另一种精彩的活法。像他的是你。”
乐知时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你觉得我像他吗?”
宋煜点了点头,“你是你爸爸妈妈优点的集合。”
这句话在吃饭的场合说出来,显得有些过于郑重了。听得乐知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了解宋煜,这个人最不会做的事就是恭维,这些都是他很难得的真心话。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他们清理好桌面,端着餐盘离开食堂。
尽管乐知时很不愿意和宋煜分开,但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终归还是要回自己的宿舍住,何况这几天舍友们也都很担心他。宋煜对此也同意,于是送他回宿舍,下午他要开组会讨论论文进度,还不知道会持续到几点。
天气转凉了,但叶子还是很迟钝地保留着夏天的颜『色』。乐知时走着走着,忽然仰头问宋煜:“你觉得我是去辩论比赛还是服饰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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