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话音方落,妖雾骤然沸腾,七只磨盘大的妖眼红光大炽。破眼上的剑首淌出碧绿妖血。
李长安冷眼与其对视,任由螯肢在脑袋四周摆动。
“呲。”
螯肢掠过空气,在李长安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接下来,这蜘蛛“娘娘”却没对李长安这个不知死活的俘虏再做什么。它在左右寰转几次,忽的摆动节肢取下一个人头茧,夹住这茧抵到李长安身前。
这茧子里裹着一个中年妇人,李长安可以清晰看见劣质水粉下粗糙的皮肤,眼角遮掩不住的鱼尾纹。她尚在幻梦中沉眠,眼睛与嘴角都勾起浅浅的弧度。
“呵,这又是什么意……”
李长安冷笑还挂在嘴边,瞳孔便剧烈收缩。
蜘蛛妖舒展开一只螯肢,螯肢在空中微微抖动,竟然从尖端挤出一根黑色半透明的针管。
螯肢轻轻一扣,那针管便自妇人天灵盖贯入。
妇人终究从虚幻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她头颅不停抖动,微微昂首,睁圆了双眼,嘴巴因痛楚而张开。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喊不出。
因为她的嘴里、眼眶里乃至鼻腔里,都蒙上一层蛛网状的白膜。
在让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中,不断有流质从天灵盖被针管吸走。妇人的颤抖停息下来,她的皮囊随之干瘪,像是被吸空的饮料袋。蜘蛛妖却仍然没有罢休,螯肢继续往下探去,把干瘪的头部都挤进了蛛茧,把最后一点残余吸光,就好像现代人吸取盒底的牛奶。
随后,妇人的头颅又慢慢从茧中“长”了出来,开始是干瘪着歪在脖颈上,最后慢慢鼓胀,又变回了那个因痛楚而扭曲的人头。
这皮囊像如同一个气球,被蜘蛛要吹起,尔后吐出一团蛛丝封住头顶的伤口,最后,这蜘蛛妖竟然将这空壳挂在了李长安身边。
接着,蜘蛛妖又抓来一个茧子,里面裹着的是个男子。它再次伸出针管,这次却未进食,只是轻轻刺入男子的脖颈,输入了自己的毒液,便也将其挂在李长安身边。
这个男人的美梦似乎很是畅快,一张大嘴微微咧开,唇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出白色的细丝。
不用多久,这些细丝便会结成膜封住男子所有的孔窍。也不用担心他不能呼吸进食,因为到那时,他早已被化作一袋浓液。
李长安不忍再看,扭过头,却是妇人那张狰狞的脸。
还真是妖孽,趣味儿恶劣得很。
李长安闭上眼睛。
……………………
飞飞是在一连串噩梦中惊醒的。
她梦见被夺走了弹弓、宝剑,塞了一怀的书籍刺绣,然后便被绑进了一架红轿子。可一转眼,那红轿子便化作一只狰狞的蜘蛛。
初初醒来,全身痛楚酸软,喉头发疼,脑中轰鸣。
她睁开眼,惨白的阳光自虬结勾连的枯枝间透下来,覆在她满是乌青擦伤的脸上。
她记忆里最后一个片段,是被那蜘蛛妖泄愤折磨。
“这是……阴间?”
“我死了么?”
这结果倒也不比梦中情形来得糟糕。
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微微颔首垂目下去,脖颈之下全被白茧裹住。
“飞飞醒了!”
这声音的主人颇为激动欣喜。这是谁?有些熟悉。飞飞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起来。
“醒得真不是时候。”
这个声音平平淡淡,好似主人家万事都没放在心上。这是……道士!
脑中一个激灵,飞飞忙忙扭头寻去。
李长安正挂在她斜对面的一截枯枝上,随风晃悠,周边挂着一圈茧子。
瞧见这头熟悉的短发,飞飞不知为何心下安定许多。只是转眼一想,为什么说醒得不是时候?
忽的,浓雾漫过枯林。
七只猩红的巨眼出现在眼前。
…………
雾气收敛,蜘蛛妖归还了巢穴。
李长安身边的树枝上又挂上了一个人头茧。
“便这样死了?”
飞飞脸色苍白,蜘蛛噬人的一幕,委实过于骇人。
“便这样死了。”
书生叹了口气,他醒得早一些,但无论看过多少次,看来仍旧觉得世间的残忍莫过于此。
他瞧见飞飞眼中惶然无依,安慰道:“看那蜘蛛妖的用意,是把我们三人留到最后,至少……能多活上一些。”
飞飞惨笑:“岂不是更惨。”
书生心儿一颤,却是无言。
是啊,那些死在前头的,能在美梦中一了百了,自己三人在死之前,还得备受煎熬。真不如当时便死了!
一直沉默着听两人对话的李长安突然开口。
“死?那也未必。”
他转头对着斜下方,在那里蛛化人正用背后的手臂攀住树干,用软管塞进一个人头茧的口中。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唤了声。
“牛秀才。”
语罢,他死死盯住蛛化人,或者说蛛化人唯一条正常的手臂。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造型别致的同心指环。这蛛化人浑身脏兮兮,唯独这枚指环光洁如新。
飞飞与书生见李长安冷不丁称呼那妖怪为“牛秀才”,难不成这妖怪是道士旧识?两人满腔疑惑,飞飞捺不住性子,就要开口询问,却被李长安用眼神止住。
他继续开口试探:
“如今那牛半城在綦县一手遮天,綦县的百姓也相信这山里的蜘蛛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唯有牛秀才的妻子说织女娘娘是妖魔,牛秀才的独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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