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卫峋第一次问江遂这个问题。
江遂怔了片刻,然后也笑起来,“不会。”
卫峋有些错愕,“什么?”
江遂收回目光,垂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臣不会有心上人,早在几年前,臣就已经下了决心,此生不成婚、不育子。”
说到这,他又抬起头,倜傥的笑了笑,“臣在王府里养的那只鸽子,便是日后唯一的世子了。”
卫峋想过很多种答案,就是没想到,江遂居然有孤独一生的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
也许是他现在的神情过于惊愕,江遂还真解释了一句:“世人都说成家立业,可臣的业,早在没成家时就已经立好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臣习惯了,不想被陌生人打扰。”
民风虽然开放,但大多数时候,男女成婚前,还是不让见面,顶多家人主持一个场合,让孩子偷偷的隔着屏风看一眼。江遂称自己未来的枕边人为陌生人,也没什么错。
江遂说完了,就闭上了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碗莲上,卫峋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陌生人不行,若是熟识的人呢?”
江遂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卫峋好像对这个问题很关心啊。
他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熟识的未婚女子,于是,他点了点头,“若有这样的人,也许吧。”
没把话说死,却也没表现出积极的态度来。
不过,卫峋已经高兴起来了。
论熟识,谁还能比他更熟识江遂,他们认识了十一年,这十一年来一直同吃同住,就是江遂的亲弟弟也比不过他啊!
卫峋心情很好,却忘了,最熟识不等于最喜欢,哪怕他从出生起就和江遂在一起,江遂也不会喜欢他,看何云州,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如今的江遂还是榆木脑袋,死活不开窍,找不到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那卫峋占多少优势都没用。
……
下了朝,卫峋也不能闲着,他还要会见大臣,商讨一些政令的细节,卫峋邀请江遂一起去,江遂婉拒了,他打算回去罗列一个名单出来,然后把这个名单送给卫峋,让他看情况用这些人。
其实就算没有这场荒诞的梦,早晚有一天,江遂也会这么做,他不喜欢朝堂,更不喜欢宫廷,连带着这片寸土寸金的京城,他都有些生厌。只是之前觉得时间还多,他没想过等卫峋彻底接手了政务以后,他要何去何从,这本书倒是提醒他了。
坐在文华殿的偏殿,也是他自己的书房里,江遂摊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水。
“扑棱棱——”
还没下笔,就听到鸟类翅膀扇动的声音,一时间,江遂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世子飞来的声音。
他愣愣的看向窗外,却什么都没看见,自嘲的笑了一声,江遂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看来他还挺想念那小东西的,刚回来就有幻觉了。
世子站在最高的房梁上,两只翅膀紧紧缩在身上,尽量减小自己的占地面积,这样,江遂就看不见它了。
等到江遂从窗边回去,它才劫后余生一般的放松了翅膀。
吓死鸽了。
往常它也是从这边飞的,但江遂下朝以后很少直接回文华殿,一般都是去武英殿,就算回来了,他也是在正殿待着,或者回去睡回笼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条路线上。
踩着房梁,世子苦恼的低下头,用爪子前后划拉了几下房梁。
这条路线是从王府到皇宫最近的路,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没有老鹰,不经过御兽园,而且完美避开了江遂平时有可能去的地点,以后要是不能从这里飞了,它该往哪飞?
若是哪里都不能飞了,那它以后上哪去吃全粮宴?
江遂对它是好,可他没有贡米啊!家里都是普普通通的粳米,一点也不知道注意鸽的营养均衡!
太沮丧了,它甚至小小的发出了一声低落的“咕”。
江遂刚写了俩人名,就听到外面有鸽子叫,他立刻放下笔,又来到窗边,世子认得他的脚步声,顿时吓得扑腾飞起,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房顶,然后用鸽生最高速度晃晃悠悠的往卫峋平时定点投喂它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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