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为了印证桑菲尔德府暂时缺少不了家庭教师这个事实,在简·爱请辞的第二天,罗切斯特就带着他的爱犬派洛特离开了庄园。
于是,简·爱再次承担起了和音乐相关的教学任务,并开始教裴湘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儿。
裴湘上午有课,午后自学,下午茶之后,她就去户外修习武艺。到了晚上,她还要避着人去给伯莎·梅森治疗,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随着治疗方案的不断改进,伯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同裴湘的交流也越来越深入,偶尔还会嘟嘟囔囔地回忆过去的日子。
“他们都嘲笑我,说我弟弟理查是白痴,说我愚蠢无知,说我什么都不会,总是闹笑话,说我妈妈那边的血统不高贵。我爸爸总是不在家,偶尔看到我就叹气皱眉。但照顾我的仆人说,那些讲我坏话的人是在嫉妒我,因为我长得好,和我妈妈一样好,嫁妆也丰厚……”
裴湘听到这话,抬头端详了一下伯莎的容貌。她发现,祛除了青红肿胀之后,这位梅森女士的五官确实很端丽大气,想必她年轻健康的时候会很引人注目。
伯莎并不需要裴湘回应她,她忽然起了谈兴,就自顾自地嘀咕起来:
“可我知道,女仆们都在骗我。城里的男人们向我献殷勤,总是请我跳舞,可是却从来不向我求婚,他们宁可给那些又丑又穷的女人带戒指。哦,不对,有人求婚的,可是爸爸说,那些人是下等人,他不会让梅森家的女儿嫁到平民家里的。”
裴湘暗忖,这大概就是老梅森一定要和远在英伦本土的罗切斯特家族联姻的理由了。因为在西印度群岛的西班牙城里,那些富家子弟应该都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的。
此时,伯莎·梅森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她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但并不妨碍裴湘听清楚她在讲些什么。
“后来,罗切斯特出现了,他是爸爸说的那种……上等人家的男人,是名门子弟。他和我说话,他想接近我,可是四周的人总是不让我和他长时间交谈。他们抢着替我说话,时刻围着我们,大家都在笑,罗切斯特也在笑。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开心,我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可是,好多人都围着我们,真是太讨厌了!”
裴湘动作一顿,有些惊讶于伯莎·梅森此刻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罗切斯特这个姓氏,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夹缠着诅咒和辱骂。
“后来,”病患继续念叨,“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男人跑到我面前,朝着罗切斯特大喊大叫,他们都宣称十分爱慕我。这可真奇怪,我都不认识那些人。
“我吓坏了,但他们挡着我,不让我说话。然后,罗切斯特就和那些大喊大叫的男人离开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瞧向我的目光就更热烈了。我渐渐明白了,只要有更多的男人喜欢我,只要他们对罗切斯特发脾气,罗切斯特就会更喜欢我。”
这段话让裴湘冷哼一声,她心知这是老梅森和老罗切斯特那帮人的诡计。
他们一边防着远道而来的罗切斯特,不让他发现伯莎·梅森的真实性格。一边找一些人扮演罗切斯特的情敌,让年轻男人陷入争风吃醋的漩涡当中。
他们成功了,他们让一个年轻男人的好胜心战胜了冷静理智,让罗切斯特变得冲动莽撞,让他认为……自己已经陷入了爱情当中。
伯莎似乎很喜欢初遇罗切斯特的那段时光,她脸上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叙述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有一天,爸爸问我,要不要和罗切斯特永远生活在一起,我有些害怕,不愿意到一个新家去。可爸爸说,他太累了,必须再找一个人承担起照顾我和弟弟理查的担子,帮助梅森家。
“他说了好几次,我就答应了。然后,我就成为了一个新娘子,嘻嘻,好多人说我漂亮,罗切斯特看到我戴着新娘的头纱,也说我好看。”
说到这里,伯莎·梅森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蓬乱的长发,眉目间浮现出了些许的无措,但是很快,她的神色再次变得冷厉起来。
“可是,他忽然就变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罗切斯特忽然不喜欢我了,为什么?我还是那么漂亮呀?为什么?为什么呀?”
伯莎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但不等唯一的听众给出答案,她又开始喃喃自语:
“他一见到我就皱眉头,他和我说了好多话,可是我听不懂。然后,他就不爱说话了,他一直在看书弹琴什么的,总是做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情。我发脾气让他陪我,他却想让我学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可我根本学不会,也不想学!我感到烦躁,忍不住发脾气。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我想让他一直喜欢我。”
裴湘收起银针,示意伯莎·梅森先别说话,抓紧时间吃药。
病人已经非常熟悉这种治疗流程了,她非常听话地喝下了味道奇怪的药剂,然后去床上躺好,一双有些干涩的双眼直直地瞪着素雅的床顶。
“女巫小姐,罗切斯特为什么忽然就不喜欢我了呢?”
“他被骗了,又犯了蠢,”裴湘语气淡淡地总结道,“你也被哄骗了。这是老梅森和老罗切斯特那两个自私鬼的罪孽。”
伯莎·梅森没想到裴湘会回答她的问题,她有些开心地咧了咧嘴,但很快又消沉了下来。因为她有些理解不了对方的说辞,就像当初面对罗切斯特那样,总是抓不住对方的真实想法。
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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