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安排的刺杀,自然不可能只招了一伙军汉,但是同样,当这伙最危险也最难处置的刺客被挑破,其他事情就好办了。
从府衙下手,搜查内鬼,再让刘知府叱责守城的千户,让他严查城中所有客军。大乾军中疲敝,兵不敢战是不假,但内斗那是行家里手,稍稍一挑拨就能搅动出一锅浆糊,加之陆俭还给了赏银,更是能让人打破脑袋。
结果可好,一群没捞到军功的,围着那队刺客的主官斗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挖地三尺的模样。
不过幕后黑手能不能查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大张旗鼓的阵仗。人人自危的时候,能把刺客掀翻在地,闹得军中都不安宁,这得是多大的能耐?听闻这消息,银行的其他股东也动了起来,毕竟能杀陆俭,就不能杀他们吗?都是赤旗帮的盟友,得罪了宁负那样睚眦必报的家伙,难不成还能骑墙,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三方联手,又有伏波暗中协助,还真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东西。光是衙门里就有三人形迹可疑,还没实施抓捕,就逃了两个,还有一个畏罪自戕了。军中则更简单,上面人把罪责撇了个一干二净,全都是那百户鬼迷了心窍,收了人钱财,这才带着部下行凶。反正贼寇都撤了,他们也要回到驻地,哪还有什么瓜葛?
当然,这背后闹出了多少乱子,又挖出了多少阴私,就不是外人能知道得了。
“看来军中有鬼的人不少啊。”陆俭这个当事人,可比旁人知晓的要多多了,而知道的越多,他心中越是庆幸。宁负的安排太狠辣了,那队刺客只是引子,若是应对不当,立刻能引来无数后手。谁能想到,离开南海这么久,鬼书生还能悄无声息的在军中安排棋子呢?
而伏波的手段更是让人击节,没有提前戳破,也没有正面拼杀,而是埋下了一支使用火器的疑兵,借此转移视线。如此一来,谁也不知那伙人是不是宁负安排的后手,哪怕已经被收买的那些,心头也要打鼓,生怕被姓宁的来个斩草除根。
怀疑是赤旗帮下手的也不是没有,但若是真的,如此狠辣的手段不也让人心寒吗?同样是刺杀,这可是赤旗帮的地盘,给你来个灭门绝户还不简单?得罪了海上大豪,恐怕是有钱赚没命花。
前有狼后有虎,不夹着尾巴逃还等什么?而衙门里揪出的内鬼,更是让一些人闻风丧胆,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不像是衙门办案。藏的这么深都能被挖出来,谁能保证自家就万无一失呢?
有了这些暗地里的威慑,番禺城中的风向倒是变的飞快。在确定安全无虞后,陆俭再次前往银行安抚人心。
“此番当是长鲸帮作祟,之前那群贼寇怕也是鬼书生招来的,他可不在乎你们的生死。”目光扫过众人,陆俭轻叹一声,“我知道大家都是做买卖的,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也是寻常。只是长鲸帮绝非善类,若真让他们打过来,哪还有银行和这交易场?如今四处都在乱战,恐怕也只有南海还有片刻安宁,诸位切莫自误啊。”
这姿态不可谓不高,但真正震慑住众人的,还是陆俭展露的牌面。至少在两个大帮分出胜负之前,没人敢轻易下注了。
如此一来,可算是安定了人心,拔除了隐患,然而陆俭却发现伏波依旧未曾放松。
“怎么,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妥?”忍不住,陆俭问道。
伏波摇了摇头:“这场刺杀应当是处置妥当了,但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宁负安排的计策从来都是环环相扣,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多破绽。”
陆俭挑了挑眉,换一个人,恐怕在第一次行刺时就死了个干净了,后面还能再死个十七八次,如此还不算环环相扣吗?
“他毕竟不在番禺,就算有什么手段也没法全部施展。在我看来,提前数月能安排至此,已经让人心惊了。”陆俭劝道。
这话不能说错,但是伏波仍旧没法松懈,不为别的,只因番禺城的种种安排,更像是宁负亲手筹谋,透着一股子阴险狠毒。而且这才是她的地盘,比起削弱盟友,直接打击番禺城,对她的后方影响更大,怎么可能闹出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呢?
见伏波神情,陆俭不动声色道:“若真的不放心,不如多在番禺待几日。这些天你也受累了,何妨休息两日,见一见你那丫鬟,去织造场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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